不行,不可以!
必須從姐姐的魔掌裡把季覺哥救出來才行!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十六歲生日前的這一天,安然第一次理解了彷徨和無可奈何的意味。
而萬幸的事情在於……最終,安凝沒買成汽車廠。
因為爸爸不願意掏錢。
並非是吝嗇於這微薄的見面禮。而是在純愛中老年人看來,沒有正式表白和交往就不算談戀愛。
純愛萬歲!
小安下定決心,以後一定多打工,多接單,多賺很多很多錢給季覺哥,讓他堅持理想,免受姐姐的罪惡誘惑!
奮發!努力!變強!
將我的軟弱棄置於此……
這一份力量,正是保護季覺哥的理由!
而窗外,長夜漫漫。
月光自雲層之後漸漸隱匿。
黑暗恆久如噩夢。
.
噩夢和地獄都在血中。
濟慈醫院,住院樓,猩紅流淌的走廊盡頭,傳來了清脆的聲音。
叮——
電梯門開啟,展露出了一張裸露白骨的慘烈面孔,踉蹌的,邁動左腿,一步一步走出。
左手空空蕩蕩的殘破袖管裡,鮮血滴落。
“這日子,是不是有些,刺激過頭了?”
老林抬起黑煙和火星凝聚而成的左手,摸了摸臉,強行接上了斷裂的下巴,撫平了破碎的面板,將原本的模樣拼湊完整。
在窗戶的倒影之中,端詳著自己如今醜陋的樣貌。
而就在電梯門之後,是屍骨和猩紅所堆滿的地獄,再無任何聲息。
“啐。”
他低頭,吐出了猩紅的血水。
一步步,走過遍佈屍骸的走廊。
最後,推開了病房的大門。
滿目狼藉中,傳來疲憊的嘆息。
“來晚了啊,老林。”
就在地上,被打翻的推車和亂七八糟的線纜和輸液管之間,陳行舟抬起頭來,沙啞問候:“出什麼事兒了嗎?”
就在他懷中,雙手的絞殺裡護士劇烈的掙扎著,吐出了猩紅的血泡。痙攣的手掌胡亂的拉扯著陳行舟的面孔,留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撓痕。
就這樣狼狽的迎來終末。
再無聲息。
“看起來狀況似乎不錯,手術很成功嘛,萬靈藥沒給你白用。”
同樣狼狽的搭檔咧嘴,嘲弄發問:“平白死去活來一遭,何苦來哉?”
“從我七歲出來混,十一歲的時候幫大佬開始做事,就明白一個道理——男子漢大丈夫,要死就死無葬身之地,乾脆利落,要贏就贏的徹徹底底,威風八面。
連自己的命都不敢賭,算什麼男人?”
陳行舟艱難的鬆開手,無視了腹部流出的猩紅色彩,嗆咳,喘息,最後抬起頭,“有煙嗎?”
“這時候抽菸?找死麼?”
老林撇嘴,殘存的右手在口袋裡摸了半天,將煙盒和打火機丟了過去。
一縷青煙自火光中升騰而起。
白霧緩緩吐出。
陳行舟愜意的躺在床腳的血泊裡,無視了內臟的絞痛和死亡的陰影,就彷彿,毫無煩憂:“你看上去老了很多歲啊,我死了的日子有這麼糟嗎?”
“稱得上輕鬆愉快,少了個麻煩老闆,每天都好像退休一樣。”老林滿不在乎的回答:“倒是玉帛那孩子,這兩天夠嗆,恐怕快撐不住了吧?”
陳行舟沉默片刻,輕聲說:“是我拖累他了。”
“不,我覺得,他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你趕快嚥氣了。”
“啊?”
陳行舟呆滯。
老林聳肩:“他打算聽朋友的建議,把那筆錢捐了,給崇光教會。然後自己一個人,人生重頭開始。”
“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在嗆咳之中,陳行舟再忍不住,大笑出聲:“這不是交了很好的朋友嘛,挺好,非常好,這下就算我死了也放心了。”
“哪裡的話,禍害遺千年,你的命還長著呢。”
“聽著就不像好話。”
“湊合湊合聽吧,你也不是什麼好人。”
老林伸出獨臂,將半死不活的陳行舟從地上拉起來,放在輪椅上,然後再口袋裡掏出藥劑來,對準他的脖子再來一針:“別開心的太早,勝負未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