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舟瞪大了眼睛,神情忽然僵硬住了。就在臉上,彷彿有幻影破碎了,露出了本能的偽裝下那破碎的面孔,空空蕩蕩的眼眶。
還有,顱骨上那一道被假髮覆蓋住的豁口,以及,空空蕩蕩的內部。
“我……我……死了?”他直勾勾的看著季覺,滿懷著震驚和祈求:“我怎麼可能死呢?我分明還活著啊,我……”
然後,他終於想起來了。
幾天之前,不,那究竟是多久之前呢?一週?還是更久?
產房內,淒厲的哭喊聲。
“我的孩子死了,你賠我的孩子,你賠我的孩子……”
血色滿溢的產床,那個詭異的女人,死死的扯著他的手,猙獰的神情漸漸溫柔,笑起來的時候,卻令他不寒而慄:“你來當我的孩子吧,我的孩子,到媽媽肚子裡來,乖乖寶寶……”
那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趙舟想不起來了。
唯一回蕩在殘缺意識裡的,只有那延綿不斷的咀嚼聲,哀鳴,笑聲,還有,漸漸響亮的,嬰兒哭號。
他終於想起來了。
原來,早已經……
那一瞬間,天選者趙舟殘存的最後執念,就此煙消雲散。
驚恐扭曲的神情漸漸的,恢復了平靜,麻木又呆滯,彷彿泥塑木偶一樣,再無任何的呼吸和思考。
宛如傀儡一般,從地上爬了起來,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去了。
再一次的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正如同他旁邊的那位‘前輩’一般。
他們早已經被時墟同化了,變成其中的一部分。
血肉和靈魂,失去的越多,被同化的就越嚴重,一直到最後,徹底和這一切融為一體。
不對,這真的是時墟麼?
或者說,這真的是普通時墟麼?
季覺雖然沒下過本,但他起碼聽說過啊,普通的時墟只是上善之力的混雜和矛盾所形成的畸形異變,但也不會有這麼濃郁的孽物氣息啊!孽變。
貨真價實的孽變,就在此刻的醫院之中,從他進來的那一瞬間就嗅到了,太多了,多的簡直不正常。
表哥就在無時不刻的提醒。
可偏偏,卻沒有任何抽取的提示,毫無反應。
按照季覺的經驗——表哥的孽變抽取,有兩種,一種是用在自己身上,不論什麼時候只要自己點個確認,隨時隨地,就連龍血入體都轉變的回來。第二種,就是用在別人身上,那麼限定的狀況就多了。
從第一個奪命老登再到祝虹,以及後續的諸多嘗試,都必須得是對方死了,或者瀕死,失去了自我意志和對自身的靈質失去掌控力。
可他剛剛分明試過了啊。
從他把趙舟按在地上打,再到趙舟最後執念破碎,徹底崩潰,表哥都毫無任何的反應。
除非,對方並不是孽變的主體。
可孽變的主體又在哪裡?
亦或者說,此刻孽變的……是眼前的醫院,再或者整個時墟?!
自沉思之中,他鼓搗著房間裡的裝置,擰掉水閥,拆下了水龍頭,拔下了一截鋼管,靠著妙手天成純雙手拆掉了空調的內機,一陣翻找之後,又拆了兩個氧氣罐的節流閥。
非攻發動,徒手煉成。
不,甚至用不到鍊金的步驟,只是對材料進行處理,切削,組合,鉚釘,焊接,最後,當他鬆開手的時候,一把用水龍頭和水管焊接,電池、導線和小型電機提供動能,最後用醫用膠帶把這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纏起來的土質快樂小手槍,就已經大功告成。
季覺咧嘴,吹了聲口哨。
將孽變子彈填入其中。
最後,抬起了手來。
指向面前的空空蕩蕩的辦公室,確切的說,是剛剛在水龍頭倒影裡好像動了一下的旋轉椅。
“接下來,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他微笑著,眼神毫無溫度:“——給我滾出來!”
死寂之中,辦公室裡毫無動靜,只有遠方的哀嚎迴盪。
季覺的表情不變,按著電機觸發按鈕的手指緩緩落下了,絲毫不在乎自己有可能和空氣鬥智鬥勇。
根據錢主任的說法,至少是應該還有一個天選者沒有被挑走的,季覺可不認為單純是對方的失誤,乃至不久之前道別的時候……
他措辭中所用的主語——‘你們’!或許是用來指代這一次進入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