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窮盡的靈質迴路,變換不休的流體煉成,數之不盡的符文和徽記,乃至浩瀚如星海的上善賜福。這昔日聖賢窮盡一生、耗盡所有所打造而成的工坊,不折不扣的天工,迎來了嶄新的掌控!
自他的右手之上,沉寂了許久的腕錶,忽然煥發出耀眼的光芒,宛如烈日一樣,照亮所有。
在腕錶的牽引之下,季覺雙手之上的非攻矩陣卻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樣,再度生長,轉瞬間,籠罩了整個身軀。
向內,覆蓋了靈魂,向外,把持了一切。
數之不盡的無形之手自虛空之中顯現,居高臨下的,覆蓋永珍,掌控所有。
而就在九地之下,偌大工坊的最深處,塵封四百年餘年的黑暗裡,驟然有輕靈的鳴動浮現,就彷彿,響應這久違的呼喚那樣。
於是,自恍惚一般的幻視之中,季覺看到了,那以整個工坊為基礎所構建的封鎖裡,那一柄沉寂在塵埃之中的鏽蝕之刃……
自震顫和錚鳴,那支離破碎的斷劍升騰著,自遍佈缺口的斷刃之上,終於,褪去了一縷血染的鏽斑。
於是,剝落的灰塵之下,便有一線耀眼到令整個裂界為止震顫,令天地永珍為止停滯的鋒芒顯現。
只是剎那,便貫穿所有。
無窮烈光自封鎖之中升騰,奔流而出,向著天穹,向著中樞的所在,浩蕩而去,就這樣,落入了先知的手中。
無底洞一般瘋狂的抽取著源自工坊的靈質,像是要吞盡所有,焚盡一切。
令先知的身軀在瞬間崩裂,溶解。
幾乎徹底蒸發。
可自那撕裂魂靈的苦痛裡,那一張疲憊的面孔之上,卻浮現出了笑容。
“萬事萬物,總要,有所終結。”她雙手捧著那宛如烈日的輝光,輕聲呢喃:“否則,新的東西就無法誕生……”
“麻煩你了,這一場不切實際的夢已經太久了。”
“現在,夢醒了。”
她說,“一切也應當結束了。”
當熾熱烈光消散之時,吞盡了無窮靈質之後,鋒芒的輪廓終於再度顯現,卻化為了荊棘編制一般的頭冠。
如是,冠戴於季覺的頭上。
彷彿加冕。
無窮威光於此顯現,覆蓋天穹和大地,映照所有變化,隔絕一切窺探。
“我叼……”
中樞之下的角落裡,探頭眺望遠方的白梟如遭雷擊,甚至下意識的摘下了假面,瘋狂的揉著眼睛,難以確認:“那是……變革之鋒?!”
沉寂了這麼多年的上善之器,居然被喚醒了?!
你特麼的在逗我?!
“喂!老登?老登!你說話啊!”
她茫然的催促,可在她的手裡,那張地圖上只有一道道裂隙浮現,已經在那浩蕩而暴虐的威壓之下,無從維持自己的形體。
再無回應。
當曾經一度斬斷天元之塔的上善之器自裂界之中顯現的瞬間,所有餘燼的造物都在哀鳴之中停滯,再無從自主。
就連上善的所有賜福都陷入了沉寂之中,再無輝光映照。
蓋因此世唯一之炬光自穹廬之上長燃。
籠罩所有。
連同季覺的意識和思考,都徹底的陷入了停頓,無從繼續。有浩蕩的意志憑藉著那頭冠,入主了自己的身軀,賦予了無窮偉力之後又粗暴的化為了洪流,推著他向前。
再不由自主。
當他抬起頭的時候,便自永恆黯淡的天穹之上,照見了上善之徽記。
群星自焰中燃燒,天爐於此傾倒,萬般變化與精粹匯聚,向著塵世奔流而下,化為一線無窮盡的薪燼之光……
【此世將變,舊有一切終將歸於塵埃】
宛如天動的宣告自從靈魂之中顯現,迴盪,引領著他領受那一線墜向塵世的焰光,讓這無窮精髓落入靈魂之中,轟然炸裂,摧垮了最後的思考。
洪流一般的幻象撲面而來,數之不盡的變化自靈魂中顯現。
不容退避,也不容許躲閃。
如此粗暴的將人世無窮造化之變,印刻在季覺的眼眸和感知之中,近乎強迫的催使著他去感受這上善之真諦。
一切新生終將化為舊物,唯有變化永不停歇。
故此,火不在爐中,爐中只有餘燼。
——這便是,餘燼之神髓!
於是,在那一瞬間,名為季覺的火焰,自變革之爐中引燃——如此渺小,宛如風中殘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