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雯一時愕然,看向雷耀興的目光越發古怪。
做黑賬的會計和打下手的司機就算了,兩個私生子,四五個心腹和頭馬,都被陳行舟弄死了之後,雷耀興居然同意講數說合,雙方罷手了?這都能忍得下?
可這個節骨眼上,雷耀興又必須忍。
作為雷武業親自養大的乾兒子,他排行老大。
論地位,他是雷武業最倚重的臂膀,陳行舟不過是明面上的會計和下屬,用來撈錢的手套。論實力,整個崖城的暗面,現如今整合了雷武業諸多下屬的他才是當之無愧的最強,就算是所有弟弟妹妹聯合起來也只能勉強跟他過兩手。
等過了這個節骨眼,壓服了所有的對手之後,都不用雷武業嚥氣,他就理所當然的話事人,天然的太子。
此刻退一步自然海闊天空,大不了過了這一段時間殺他全家。
甚至,他大可以展露一下心胸,讓陳行舟繼續為自己工作,就像是曾經他為雷武業撈錢時一樣,予以倚重。沒了白條幫那幫幹髒活兒的,陳行舟的泉城同鄉會就相當於失去一隻手,到時候再被剪除羽翼,敲打兩下,難道還能翻出什麼波浪來?
“請吧,聞主管。”
雷耀興將一杯威士忌放在了她的面前,笑意平和:“以後還要多多關照呢。”
可惜,卻沒有回應。
聞雯看都沒看一眼,只是緩緩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很好,既然和荒集內部事務無關,那北山組也算可以做事了。”
不管是不是雷耀興做的,他說是不是都和聞雯無關,她也半點不信,她要的只是這句話,那把那幫垃圾殺完也沒有人能再拿安全域性和荒集之間的立場做什麼文章了。雷耀興的笑容微微僵硬一瞬,不知是因為聞雯的態度還是決斷,可終究沒有說什麼。
只是提醒道:“聞主管,東西忘了。”
“影印的,送你撕著玩吧。”
聞雯頭也不回的揮手,推門而出,揚長而去。
重歸沉默的接待室裡,雷耀興坐下來,端著酒杯慢慢的抿著烈酒,隨手一甩,皺巴巴的信封便已經展開了,露出了裡面的白紙。
不具一字。
“嘿……”
他再忍不住,冷笑出聲,輕嘆:“安全域性還真是藏龍臥虎啊。”
烈酒飲盡,雷耀興起身離去。
自始至終,他們都沒再去看角落裡那個驚恐叩首的倒黴鬼。
而他也不敢停下來。
沉悶的聲音接連不斷,漸漸粘稠的血水自灰色的水泥之上蔓延。
自蔓延的猩紅裡,彷彿有猙獰之鹿回眸眺望。
如是見證。
這一場為上善所獻上的廝殺。
三分鐘後,等候已久的童畫接到了來自聞雯的電話。
“行了,雷耀興那龜孫子果然不敢承認自己和那幫人有關係,開始做事吧。給老孃抓住了,往死裡幹!”
電話裡的冰冷聲音響起:“在車站抓住就碾死在鐵軌上,在碼頭抓住就淹死在海里,我要他們一個都活著走不出崖城,明白嗎?!”
“誒?”童畫愣了一下,倒不是驚訝於聞雯的決心,而是另外的事情:“姐你不出面麼?”
“我倒是想。”
聞雯無可奈何的一嘆,“可你猜猜誰現在坐在我的對面?”
“啊——”
童畫旋即反應,大怒,向著電話另一頭吶喊:“童山,你搞什麼?!”
“收到指示,那就聽聞主管的命令去做事,不要自作主張節外生枝。”
另一個平靜到甚至有些死板的聲音響起:“工作的時候稱職務,童幹員。作為一部的部長和局長代理,我只是有些關於安全域性立場的事情要和聞主管談談。”
“工~作~時~候~稱~職~務~~”
童畫惱怒的用智障一般的語氣複述著來自自己親哥的話語,正想要說什麼,可電話卻被結束通話了,令她越發狂怒。
在極度憤怒的狀況之下,又憤怒了好幾下。
可見續航極長。
無可奈何的翻著白眼,詛咒:“將來你必找個跟你一樣死板的,結婚上床都要寫報告!”
從小她就知道,這親哥和自己不一樣。
豈止和自己不一樣,和家裡所有人都不一樣,大家眉飛色舞看樂子找八卦的時候,從來不見他抬起頭來看過一眼,偌大的童家,也不見他和誰親近。自己決定自己的學校,自己的專業,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