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驚恐的避開,讓出好大一片位置來。
再然後,赤裸上身的存靈在兩位工匠的押送之下,顫慄著,一步步,走上臺子,被束縛在鐵架之上。
咕咚丶咕咚丶咕咚丶咕咚·—·—
令人頭皮發麻的沸騰聲,從鐵架之下的虛無黑暗中響起,再然後,隱隱的眼眸從黑暗裡張開,粘稠的黑暗如同觸鬚一樣,豌而出。
纏繞攀附在了存靈的身上。
作響。
深入骨髓。
存靈臉色慘白,死死的咬著牙,強忍著,終於再忍不住,慘烈嘶吼,縱聲吶喊,喊破了嗓子,那沙啞淒厲的哭號也未曾停歌。
自漆黑觸鬚的糾纏和侵蝕之下,他的右臂迅速幹,收縮,變化,褪去了面板的色彩和質感之後,浮現出詭異的木紋。
而血肉蠕動裡,乾枯破裂。
在他的背後,血肉拱起了一個大包,還在迅速膨脹,抽取著他的靈魂和賜福,飢渴吞噬,最後,撕裂血肉。
骨骼之上,長出了一個遍佈血色紋路的木頭娃娃,惟妙惟肖,面孔和存靈簡直一模一樣,只不過是一者驚恐顫慄,一者狂笑獰。
僅僅只是長出了半截,下半截還沒有孕育完成。
擰笑的愧儡雙臂抱著他的脖子,飢渴的看向周圍在倒吸冷氣的聲音裡,季覺屏住呼吸。
毛骨悚然!
孽化——·
餘一系的孽化!
兼元直接催發了存靈體內的大孽恩賜,激化平衡,從他的靈魂裡孵化出了一個用存靈的靈魂和血肉打造而成的畸變造物!
可卻偏偏不允許造物將存靈的靈魂抽乾,完成轉化,反而刻意將進度卡在一半的位置上,恰到好處的最大程度上施加痛苦。
被奪走一半的靈魂和血肉,未曾生長完成的孽變造物從此之後就是存靈的心腹大患,但凡有一夕懈怠,都會在不可挽回的孽化中被徹底抽空。
可同時-----倘若存靈能夠在這一場角逐中,獲得勝利,徹底掌控自己靈魂所催化出的孽變物的話,以一為二,恐怕自身的技藝和能力也將獲得飛躍一般的蛻變,而且同滯腐的聯絡也將有質的提升。
但可能性呢?
有多高?近乎於無—
考驗太過苛刻了,也過於殘忍。
簡直就好像一腳將快要渴死的人端下懸崖,然後在邊緣擺上了一瓶水。
進則生,不進則死!
是死是活,你自己選吧—···
季覺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就這樣眼看著哀嚎抽搐的存靈,好像一條死狗一樣被拖下去,再也不見。
所有人,都肉眼可見的,鬆了口氣。
低著頭,越發恭謹。
有人頂鍋了,有人頂鍋就好啊!
太哈人了,得虧不是自己···
再然後,他們就聽見了,兼元的聲音。
自從走進來之後,第一次說話。
「混進來挺不容易,螺螄殼裡做道場,最顯高明。手段也足夠漂亮。心狠手辣,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這樣的人,沒想到,不去投白鹿,反而選了餘燼。」
兼元託著下巴,碧眼之中焰光陰燃,好奇的問道:「不過,人都救走了,你為何還要留下?」
一瞬間,死寂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瞪大眼晴互相看著,不明白宗匠的意思,明白了之後,也不敢明白,裝作不明白,彷彿縮頭的鵪鶉。
恐懼顫抖。
當兼元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人群就向著兩側驚恐的分開。
季覺也學著躲避目光。
卻發現,那目光已經粘在了自己的身上—·
隨著自己。
一顆心,頓時徹底的沉入谷底。
他的疤臉抽搐了一下,低眉順眼,彷彿鼓起勇氣:「兼元宗匠?您是跟—」
「對,跟你。」
兼元不等他說完,便點頭回答。
咚!
在季覺旁邊,呆滯的孫賜已經仰天倒下,在恐懼中,徹底暈厥。
「年紀輕輕,膽子倒是不小。」
兼元督著他裝模作樣的姿態,品評道:「雖然應用上有些散亂,但基礎打的很牢固,真不錯。你身上的餘燼之息雖重,但不多,應該是剛剛做工匠沒多久吧?
一年?不對,一年不到·——」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輕嘆:「還真是塊好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