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事佬與偏執狂
同樣的夜空之下,潮聲裡,披著長袍的工匠敲開了另一座工坊的大門。
「哎,真是好月光啊。」
姜同光咧嘴一笑,看向面沉如水的大鬍子男人:「古斯塔夫理事,打擾了。」
古斯塔夫面沉如水,甚至吝於一笑,「姜理事,深夜來訪,有何貴幹?」
姜同光抬起手來,晃了晃手裡的瓶子:「最近我自釀的威士忌出窖了,雖然只陳放五年,但味道還挺不錯,要不要一起喝點?」
兩人沉默的對視許久,到最後,古斯塔夫無聲一嘆,讓開了身形:「請進吧工坊的客廳裡依舊混亂,手稿和素材隨意的丟棄,幾乎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同為工匠,大家都已經習慣,姜同光懶得辨別那些手稿哪個重要哪個無所謂,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古斯塔夫的辦公桌上。
反正這麼多資料裡,也就那一堆公文最無關緊要。
隨意的揮了揮手,空氣的物性變化,聚合凝結,形成了兩隻廣口杯來,落在姜同光的手裡,彼此碰撞,叮叮作響。
「要不要加冰?」
姜同光將澄澈的酒水倒入杯中晃盪,誘人的甜香自琥珀色的烈酒之中升騰而起,令人迷醉。
「我酒量不好,還是免了吧。」
古斯塔夫端起自己的馬克杯,萬年不變的純淨水。
「那兩杯都歸我了。」
姜同光笑了笑,自己先乾掉一杯之後,調侃道:「神經繃的太緊可不好,適當放鬆一下嘛?」
「我記得關於性格的話題,我們上個月已經探討過了,並沒有結果。」古斯塔夫直截了當的說:「倘若有什麼事情的話,你大可直白而言,也免得浪費我們的時間。」
「我懂,我懂,效率至上。
姜同光放下了酒杯,盤腿坐在他的辦公桌上,正色說道:「好訊息,按照八位理事每屆輪換的規矩,這一次的工匠考試,將由你再次擔當主持丶監考和評估的職務。」
「壞訊息呢?」古斯塔夫問。
「壞訊息就是,大家擔心你事情太多處理不過來,所以推我來從旁輔助。」姜同光聳肩:「當然,像我這種懶散的傢伙,就別指望我能多熱心了,純粹掛個名,如果你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計劃的話,麻煩跟我提前通個氣,我也好躲遠一點,別壞了你的事情。」
按照協會內的定例,三年一次的工匠考試,通常由八位理事輪流主持。同樣,也只是理事這個職位所具備的權力之一。
即便是趁機提拔一下自己的親信故舊,只要做的不太過分明面上能解釋的通,大家一般也都預設了,不會在意。
倘若換成其他任何一個理事來忽然和考試的工作裡,主持者都可能會勃然大怒。
但姜同光除外。
放在鬥爭激烈的協會里,姜同光的存在也完全是一朵奇葩,甚至比古斯塔夫這種激進派還離譜。
一直到現在,他的工坊裡都只有自己一個人,沒有學生,沒有什麼朋友。不爭權,不奪利,不培植黨羽,不和鬥爭。
待人和藹,從不擺架子,甚至有不長眼的傢伙偶有冒犯,也會寬宏大量,只是小懲薄戒。
在理事會內,也是專業的和事佬,調停各方矛盾和平衡,最常說的話就是『無所謂』丶『都可以』丶『你們看著辦吧』。
此刻,古斯塔夫聞言,瞬間瞭然,冷笑:「還專門派你來做『好警察』,德隆是有多不放心我?」
「這不是怕你再揮屠刀麼?」
姜同光搖頭嘆息,仰頭又喝掉一杯,噴感嘆:「上一次你來主持考試的時候,理事會可吃夠苦頭了—聯邦和帝國那邊的好幾個工程都差點停掉。
上一屆理事長本來就禿,當時頭髮都快掉完了。德隆這個理事長已經快退休了,可不想晚節不保。
1,
「放心吧,我不至於再那麼『不近人情」。」
古斯塔夫的語氣譏消:「這一次,只要他們的後輩和故舊別太丟人現眼,我自然不至於讓大家難堪。」
「與我無關,不要誤傷啊老朋友。」
姜同光低頭為自己又倒上一杯:「只要你別開著大巴車拉著考生去荒島上去,每個人發把槍,告訴他們只有一個能活下來成為工匠------我都是無所謂的。」
「倘若真能這樣的話,說不定能篩出幾個良材美玉呢。』
古斯塔夫冷哼:「放心吧,姜,我不是什麼社達主義,也不是什麼天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