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麗君在70年代末傳入大陸。
少部分是因公出差帶回來的磁帶,大部分是從南方走私進來的。
這時候還是原版帶,因為單卡錄音機翻錄很麻煩,到了80年代初,都是拿空白帶翻錄了,沒封皮,沒歌詞,人們聽一句,拿筆記一句,來回傳抄。
在相當一段時間內,鄧麗君的歌都是地下音樂,偷偷摸摸的聽。
還有一些高幹子弟,把門一鎖,窗簾一拉,放上《甜蜜蜜》,男男女女開始跳“色情舞蹈”。所謂色情舞蹈,也不過就是摟得緊一點的交際舞。
當然也有玩得開的,那是真色情,嚴打時候全斃了。
鄧麗君這種靡靡之音,對大陸人民來說是驚天動地的,一個鄧麗君,一個楊鈺瑩,無數中老年男性的夢中情人。這是指父輩、爺輩,等80、90後懷舊了,那得是周杰倫、孫燕姿、qq音樂三巨頭……
總之,陳奇買了三盤帶子,成功把自己的老爹培養成了死忠粉。
老爹迅速淪陷在了靡靡之音裡,每天晚上都要鎖起門聽一會,還跟著哼哼,讓於秀麗大為不滿。
陳奇回來幾天了,期間請小夥伴吃了頓飯。
大家一起湊的票,票不多,十三個人加王大媽一共才吃了十幾塊錢,平均每人一塊錢。但也挺飽,這年頭雖然毆打顧客,但分量實足。
這日中午。
街道辦的一個雜物間裡,陳奇翻弄著幾個破箱子,裡面花花綠綠的全是塑膠涼鞋。做工簡單,光腳穿很磨腳,但勝在顏色鮮豔,結實,不怕髒,下雨天還能蹚水。
“成人男鞋一百雙、女鞋一百雙,童鞋三百雙,他們說童鞋最好賣。”
“售價呢?”
“男鞋36元,女鞋32元,童鞋21元,這是市場價。我們進價就很便宜了,塑膠二廠半賣半送,一共才花了200塊錢。”
“你給錢了?”
“給了呀!”
“以後記著,壓他幾個月再付款,能白嫖就白嫖。”
陳奇汙染著一位社會主義戰士的偉大紅心,又道:“我們賣的話,每雙鞋加兩毛。”
“啊?怎麼還漲價?”
“我們不要票,當然貴點了,才漲兩毛錢已經很良心了。”
黃佔英聽了,刷的從包裡摸出一個小算盤,噼裡啪啦打了一會,叫道:“如果都賣出去,我們淨賺1000多塊呀!”
“佔英同志,告訴你多少次了,格局大一點,眼界開闊一點,這種涼鞋京城一個夏天能賣上百萬雙。我們要多吃進,能吃多少吃多少。”
正說著,外面有人喊:“小陳?小陳?”
“老梁?”
陳奇一瞧,竟然是梁曉聲。
“問了好些人,總算找著你了,快跟我回廠裡。”
“怎麼了?”
“《廬山戀》導演定了!”
他一聽立馬起身,衝黃佔英喊一句“我先走了啊”,緊隨著梁曉聲出了去。黃佔英搖搖頭,文藝戰線果然腐蝕人,這才多久啊,他就動搖了。
…………
北影廠跟蘇聯學的模式,打造了四大創作集體。
每個創作集體有一位核心導演,若干位其他導演,以及攝影、美術、道具等等,拎出來就是一套完整的製作團隊。
第一集體核心是水華,代表作《白毛女》《林家鋪子》《烈火中永生》。
第二集體核心是崔嵬,代表作《小兵張嘎》《青春之歌》。陳懷楷也是這個團隊的,屬於“其他導演”。
第三集體核心是凌子風,代表作《紅旗譜》,以及後面的《駱駝祥子》。
第四集體核心是成蔭,代表作《南征北戰》《紅燈記》。
這四位,便是前文提到的四大導演,也叫四大帥。
後來又多了二謝:謝鐵驪和謝添。
以上是北影廠最頂級的創作力量,此外,還有一批頗具實力的中生代導演,都算作“其他導演”裡了。別的電影廠求之不得,北影廠能批發,可見強盛。
其實這種模式,形式上與好萊塢的製作人團隊一樣,但區別是,一個是導演中心制,一個是製作人中心制。
北影廠給《廬山戀》選定的,是一位中生代。
名字叫王好為,一位女導演,代表作《海霞》《瞧這一家子》。
她今年才39歲,北電導演系畢業,前幾天接到了這個任務,毫不猶豫的應下來,馬上熟讀劇本,自己覺得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