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ldo;……啊?&rdo;什麼?我立刻覺得很不妥,剛想拒絕,便看到他老謀深算地擺擺手,很有城府地:&ldo;不要緊,我會安排好的,&rdo;他跳了起來,朝我點點頭,&ldo;等我訊息。&rdo;便飛快奔回去了。我無奈地眨了眨眼。我好像還什麼都沒說呢!週末下午,照例,是我跟桑枚回家的日子。司機先去寄宿高中接她,然後來接我,再一同返家。一回到家,桑枚先快快樂樂找小嬸嬸母女情深去了。桑瞳跟伯母,桑枚跟小嬸的關係都好得出奇,只有我那麼不合群,跟母親的關係說不清道不明的疏淡。我回房梳洗了一下,拿了本書,踱到玻璃花房,隨便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這是家裡最陽光,最有生機,也是我最喜歡的地方。是大伯父生前建的,他喜歡花糙。觸目皆是綠色的藤蘿,蜿蜒出、映襯出點點陽光,松柏、天使心、金枝玉葉、落地生根、滴水觀音,還有心心相印、玫瑰、百合、蘭花,各式各樣,層層疊疊放置在高高低低的架子上,自從伯父去世後,這兒基本就由伯母負責打理。說起來,三年前病故的伯父雖然出名的精明,但在生前跟伯母的感情真的很好,在感情相對淡漠的俞家,更顯難得。據說祖父年輕的時候是一個花花公子,多年來在外流連花叢,到老了,倒成了一個謙謙君子,待祖母比以前好了很多,閒時還帶她出去走走。但或許,年輕時受到委屈太多,到老了,祖母反倒不卑不亢起來,對祖父也完全沒有以前的戰戰兢兢。至於我的父母,從我開始學走路起,我就習慣了看到他們一人站在一個穿衣鏡面前,一個忙著整裝出去應酬,一個忙著化妝出去打牌,那種無聲的彬彬有禮中透出的冷漠,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很清楚。正胡思亂想間,突然,一串腳步聲響了起來。緊接著,一個聲音響了起來:&ldo;桑瞳,你難得陪媽到這兒來走走。&rdo;我探出頭去一看,原來是家常打扮的桑瞳挽著伯母走了過來。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出去打個招呼,眨眼間,她們已經在離我不遠處的兩個藤椅上坐了下來。我聽到伯母溫和的聲音:&ldo;桑瞳,怎麼今天沒和朋友出去?&rdo;&ldo;在家陪你不好嗎?&rdo;桑瞳略帶玩笑地。伯母也笑:&ldo;當然好,只是,你不悶嗎?&rdo;桑瞳不答,反而勸道:&ldo;說真的,媽,你也該多出去玩玩,多交點朋友,我忙,不能時時刻刻顧到你。&rdo;伯母淡道:&ldo;我年紀這麼大,無所謂。&rdo;片刻之後,依然是伯母不疾不徐的聲音,&ldo;怎麼最近你那位姓龍的朋友不大看見了?&rdo;我笑,怕這才是重點。我見慣了姑姑叔叔還有家族中的其他人,到了合適的年紀,就如同待沽的商品,總想著能有一個不錯的價錢。叔叔無奈放棄了初戀女友,娶了本地茶商的女兒,而姑姑呢,嫁給一位婚前只見過一兩次面的服飾店老闆,然後,對方婚後三四年便開始偷食,再然後,離婚回孃家住,時不時還要被爺爺奶奶伯母他們敲打幾句。如同傾城之戀裡的白流蘇。桑瞳一直不答。伯母頓了片刻,又說道,&ldo;我前陣子出去打牌,聽到好幾家在談他,龍經天的侄子,年紀輕輕的,才貌都好,一回國就接掌大位,也難怪受人矚目。&rdo;&ldo;媽,他只是我回國前偶爾認識的普通朋友而已,你究竟想說什麼?&rdo; 桑瞳的話音裡已經透著幾分不耐煩。伯母笑了笑:&ldo;沒什麼,只是你爺爺對他印象很好,私下問過我好幾次。&rdo;桑瞳也笑,笑聲中帶有些微諷刺:&ldo;對他印象好,還是對他的家世印象好呢?&rdo;&ldo;桑瞳!&rdo;伯母喝止道,&ldo;不要胡說!&rdo;片刻之後,她的聲音,幽幽地,&ldo;以前我好強,凡事都想爭個長短,但自從你爸爸突然去世後,我對什麼都不在乎了,只要你過得好,我也算沒有白活一場。再說,你爺爺一直很看重你,希望你以後有個好歸宿,又有什麼不對?&rdo;&ldo;媽――&rdo;桑瞳似是自知失言,立刻變了一副模樣,略帶撒嬌地,&ldo;媽,算我說錯了,我該死,好不好?&rdo;片刻之後,她又半開玩笑半認真地:&ldo;只是,人家總是不來找我,我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也不能主動去找他對不對?&rdo;她們的腳步聲,似乎漸漸遠去。我只聽到模模糊糊的聲音:&ldo;你可以……&rdo;我撥開蓋在臉上的書,活動了一下雙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