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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尷尬。她不以為意:&ldo;我在國內的時候,結過一次婚,後來,丈夫有外遇,再後來,離婚,出國,開餐館,約瑟夫來打工,那個時候,他還是個有點靦腆的高中生。&rdo;她笑了笑,&ldo;他考上大學之後,經常來回跑,我怕影響他學習,給他介紹離學校更近一些的餐館,他還是幾乎每天都來,拿我的話當耳邊風。&rdo;我笑了笑。老外也含蓄。她的眼神因回憶而充滿神采:&ldo;約瑟夫小我十多歲,而且,臨出國的時候,我向父母保證,不在國外結婚,最起碼,絕對不找老外,可是,約瑟夫竟然讓我一再破例。&rdo;她淺淺一笑,&ldo;很枯燥的故事,是不是?&rdo;我搖了搖頭。我明白她說這番話的用意。果然,她喝了一口茶:&ldo;後來,我懷孕了,可那段時間的餐館經營不善,房東不斷要挾提租,臨產時,我們買不起車,半夜裡斐陌送我們去醫院,結果小傢伙又不爭氣,難產,生下來之後我的身體差到極點,是斐陌借錢給我們渡過難關。&rdo;她看著我,認真地,&ldo;很爛俗的一句話――我跟約瑟夫一輩子都感激他。&rdo;我低頭,不置一詞。她打量著我:&ldo;難得斐陌還這麼正常,害我跟約瑟夫一直擔心他鰥寡終生。並且,如果我說,我跟約瑟夫以為能跟斐陌坐在這裡的會另有其人,你會不會生氣?&rdo;她不待我回答,旋即開口,&ldo;我們很高興,只是,&rdo;她微笑,&ldo;小約瑟夫恐怕要傷心了。&rdo;why?我睜大眼睛。她好心解釋:&ldo;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地得到斐陌青睞的那個人,並以此為自豪。&rdo;我想起那個無限哀怨的眼神,再想起龍斐陌平素的撲克臉,不禁莞爾。我一直在笑。或許,連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些天來,我從來沒這麼心情好過。深夜,我困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偏偏還有人繼承沈玫的衣缽,拉著我聊天:&ldo;她跟你都說了些什麼,要那麼久?&rdo;我儘管累得迷迷糊糊,還是敏感到他難得的好心情和些微試探。我哼了一聲,不回答。他注視著我,耐心靜等。我跟周公合在一起也耗不過他,只得悻悻地,偏不如他的意:&ldo;說你很古怪。&rdo;沈玫跟我拉拉雜雜說了整整一個晚上,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我不瞭解的另一面。我不笨,知道說客這兩個字怎麼寫。&ldo;還有呢?&rdo;話音裡笑意漸濃。這個人,古里古怪的,精神好得出奇。我的頭已經點得如小雞啄米:&ldo;還有……&rdo;我努力積聚所有的注意力,幾乎惱得要呻吟起來,&ldo;你好像忘了付錢。&rdo;我再次站到了那層木樓上。腳下是搖搖欲墜的木板,眼前是濃濃的沉黯和斑駁的牆面,窗外是車水馬龍的一派景象。龍斐陌看了我一眼:&ldo;這一層三間房,包括那間畫室,都被她買了下來,我想,你會在臨走前希望能好好看一下。&rdo;他打量了一下,&ldo;還有,從她一直委託老太太代管看來,應該料想到你終有一天會來,桑筱,你要有心理準備,怎麼處置這層房子。&rdo;我無言,看著他推開了中間那扇門。眼前是我意料之中的簡樸,簡樸到了極至。一c黃一桌一幾,別無長物。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臨窗那面牆上,滿滿的,高高低低的照片,微微泛黃的黑白照片,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揚起,再輕輕落下。看得出來,她生命的最後日子,完完全全依靠回憶渡過。我站在那面牆前,一張一張慢慢看過去。幾乎全部是單人照,童年的無邪,少女時代的活潑,年輕時的嫵媚,中年後的滄桑,繪畫時的專注。一幅一幅,忠實記錄了一個女人漫長而短暫的一生。照片上,她個子很高,修長瘦削,她衣著很講究,是那種無以言述的,不露聲色的講究,她相貌不算很出色,溫婉柔和的表象下,微微揚頭,眉宇間透出隱隱的清冷。或許是長期習畫的緣故,她的氣質有別於常人。她完全不是我想像中的那個人,她比我想像中更遙遠,更冷漠,更不真實。我突然有一種奪門而出的衝動。龍斐陌伸手握住我的手,抬頭注視著:&ldo;十多年前,她把隔壁一間租給了方安航,那時,他還是一個窮學生。後來,不知為什麼,兩人竟成莫逆。&rdo;他的手指輕輕點過去,&ldo;桑筱,你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