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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動完手術之後,我已經虛弱到點頭都很困難,但我還是強打起精神來睜眼看他。他看著我,滿眼的痛,他搖了搖頭:&ldo;算了。&rdo;我彷彿預感到什麼:&ldo;你說。&rdo;我相信,世上還有一個人不會騙我。他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ldo;傳言通常不可靠。可是,林清讕告訴我,本地最大物流企業出現內訌。&rdo;他頓了頓,看著我,輕輕地,&ldo;簡單說,有人為一幅畫改變命運。&rdo;我腦中轟了一下。十幾年前的那幕重又回到我腦海。那時為了生存,我無知無畏,飽受教訓,沒想到十年後的現在,竟會重演。我冷靜地:&ldo;拜託你,仔仔細細,全部都告訴我。&rdo;我沒想到,人性會卑劣至斯。我沒想到,狗急跳牆,俞氏竟然到了如此不堪的境地。我更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兄弟之義薄如紙。我告訴我的律師:&ldo;放心,我一定會撐到那一天。&rdo;隔了幾天,他向我轉述俞氏兄弟的簡單回覆:&ldo;若你還想要回女兒,若你不想自己的家事和醜聞曝光,就乖乖閉嘴。&rdo;我的回覆更加簡單:s-h-i-t!我一無所有,比起他們俞家,我更豁得出去,我即便拖著病軀一步步爬回中國,也要與虎謀皮,為無辜的人尋回正義。我在病c黃上苦苦支撐了三個月,時刻關注著傳來的訊息。我的高額律師費沒有白付。俞家吐出了不義之財,我深深遺憾的是,最終受益的另有其人。我無能為力。但是,我再沒能看到女兒。我已經病入膏肓。我深深嘆息。我這一輩子,活到今天,無父,無母,無夫。唯一的女兒,也並不知道我的存在。我的人生,是完完全全的失敗。一敗塗地。何臨甫終於得知我病重的訊息,飛來倫敦看我。他老了太多,兩鬢斑白,他看著我,握著我的手,長淚縱橫。我微笑,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告訴他關於桑筱的事情。原諒我的虛榮,我只想在他面前保有最後一點自尊。這世上,所謂的永恆,只是因為我們來不及看到它的幻滅。我終於闔上那本日記本。夜已經很深了。龍斐陌已經去睡覺,就連向來夜貓子的龍斐閣也撐不住去睡了,偌大的客廳裡,我一個人憑窗而坐。我閉上眼。不知過了多久,一隻手搭上我的肩頭,我睜開眼,有幾分茫然地:&ldo;下雨了麼?&rdo;他俯身:&ldo;沒有。&rdo;我&ldo;啊&rdo;了一聲,他蹲下身來,握住我的手:&ldo;桑筱。&rdo;半晌之後,突如其來地,&ldo;沒必要憋著。&rdo;我低下頭去:&ldo;不。&rdo;我的聲音開始模糊,&ldo;謝謝你。&rdo;他&ldo;唔&rdo;了一聲,隨意地岔開話題:&ldo;早點去睡吧,別忘了明天喬楦結婚。&rdo;我沒忘。喬楦昨晚霸佔了我一整夜的時間。傳說中的一杯倒終於重現江湖。我眼瞅著她不亦樂乎地忙碌著,好像出了這個門從此跟酒杯就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一樣,到最後,心情原本一直低落的我也不得不好言相勸:&ldo;喬小姐,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後天是結婚,不是上刑場,可不可以拜託你正常一點?&rdo;她任性而薄有醉意地搖頭:&ldo;不,我就是要喝!&rdo;我無奈點頭:&ldo;好。&rdo;我把酒瓶統統推到她面前,&ldo;請慢用。&rdo;甯浩要怪罪起來反正有她頂著,不關我事。她很豪慡地仰頭就是一大杯。我眨巴眼睛瞅著她,瞅著瞅著實在納悶:&ldo;喬楦。&rdo;她&ldo;嗯&rdo;了一聲。我舉起指頭在她眼前晃了晃:&ldo;問你件事。&rdo;我百思不得其解地,&ldo;當初你跟甯浩為什麼關係搞得那麼僵?&rdo;這個問題埋在我心底已經很多年了。她瞪大眼睛,惡狠狠地看著我,看著看著,咬牙切齒地逼出一句話:&ldo;還不是你害的!&rdo;她仰頭又是一杯,&ldo;記不記得大一那年你替他傳話,約我去火車站口的那個書店?&rdo;我點頭:&ldo;記得。&rdo;記得他求了我很久。她磨牙霍霍地:&ldo;好吧,我想閒著也是閒著吧,就一路逛到火車站那兒,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天都下雨了他也沒出現,姑奶奶我一生氣,回家了!結果你猜?&rdo;她俐落地給自己又倒了一杯,&ldo;第二天,胖子吳氣勢洶洶地來找我算帳,問我為什麼放他兄弟鴿子,讓他白等一晚上,等得感冒發燒掛點滴?nnd,姑奶奶我還沒找他算帳呢!&rdo;她氣定神閒地看了我一眼,&ldo;後來你不都知道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