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覺我的目光，聳聳肩，略帶黯然地：&ldo;活了這麼多年，現在才總算想明白。&rdo;我若有所悟：&ldo;你要去英國？&rdo;她有些驚訝地看著我，半晌之後：&ldo;……是不是很恨我，這麼多年？&rdo;我淡淡一笑：&ldo;是。&rdo;如果這能讓她開心點，畢竟，很少有人有勇氣去直面這一切，尤其是俞桑瞳。向來心高氣傲的她，面對愛，亦不免卑微。&ldo;我也是。&rdo;她平靜地，&ldo;很恨。&rdo;&ldo;十六歲那年，鼓足勇氣約方安航去看畫展，他對我微笑，&lso;很抱歉桑瞳，我有更重要的事。&rso;第二天，你抱回一個棋賽的二等獎。從此以後，我一看兩人對坐就轉檯。&rdo;將近十年來的芥蒂，如此沉重的話題，聽她說來，我竟然沒有什麼反應。我們就這樣，在喧囂城市的一角，這個安靜的亭子裡默然相對。沉默了片刻，她站了起來：&ldo;時間到了。&rdo;我點頭：&ldo;一路順風。&rdo;以後，大概也不會有這樣的一刻了吧。畢竟，我們並非同路人，從來都不是。我看著她提著箱子，儀態得體地向前走去，快拐彎的時候，她回眸：&ldo;桑筱，可能我們更適合共患難。&rdo;半夜三點，手機鈴聲大作，我睡眼惺鬆地爬將起來一看，不由詛咒了一聲。竟然是嗅覺靈敏到第一時間得知我搬出來，時不時大咧咧來滋擾一番的關牧。改天定要記得送那位過於文靜的邵小姐一本馭夫書。&ldo;桑筱，&rdo;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ldo;我在你樓下，快下來！&rdo;我有些納悶地盯著手機，一時恍惚。他確定自己還是地球人？我不理會，把手機一扔，倒頭繼續睡。不出五分鐘，手機鍥而不捨地再次響了起來。我蒙上被子，手機依舊響個不停。十分鐘過後，忙碌了一天困得要命的我火大地爬了起來，殺氣騰騰地套上衣服，門一摔就出去了。他要是不給我說出個子醜寅卯來，我拿手機砸死他！一輛黑色花冠靜靜泊在樓下，關牧站百無聊賴地蹲在一旁玩手機。正是他一貫的務實風格，不浪費點滴時間。我慢騰騰走過去，咬牙切齒地：&ldo;喂，你是剛從火星迴來還沒倒上時差嗎？！&rdo;他也不客套，闔上手機，站起來衝著我：&ldo;你以為我願意啊？&rdo;他繞到車旁，開啟車門，&ldo;哪，領回去！&rdo;我伸頭過去一看，倒吸一口涼氣。我沒眼花吧？！車子裡靜靜躺著的那個人，竟然是龍斐陌。我猝不及防，倒退一步，再倒退一步，強自鎮定：&ldo;你……怎麼……&rdo;他不經意般地：&ldo;陪客戶出去吃飯，散場時候碰到他，又喝了幾杯，&rdo;他聳聳肩，朝車裡努嘴，&ldo;就成這樣了。&rdo;他嘖嘖了兩聲，&ldo;跟念大學那時比，龍老大也忒退化了點――&rdo;律師的必備素質之一：避重就輕。當我是傻子嗎？我極其懷疑地看著他。他朝我揮揮手：&ldo;人我可交給你了，&rdo;他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就要走，&ldo;明天一早還要開庭呢！唉，我的一世英名……&rdo;律師的必備素質之二：推卸責任。我不吃他這一套，攔住他：&ldo;喂，&rdo;我用下巴點點安靜躺著彷彿什麼都不知道的那個人，直截了當地，&ldo;把他帶回去。&rdo;他挑眉，作不可思議狀：&ldo;換個別的女人，還求之不得呢。再說了，就算有點小別扭，他可是你老公，俞桑筱，你會不會太冷血了點？&rdo;他手腳麻利地把那個人連拖帶拽了出來，直接推到我身上。律師的必備素質之三：見fèngcha針。我還沒有冷血到直接閃人讓他撲空的地步，只得被動站在那兒做人ròu靠墊。我聞到濃濃的酒氣，可是那個人，居然還一聲不吭地靠在我身上。縱使喝得爛醉，他還是有著驚人的自制力。我還沒來得及緊緊蹙眉，關牧已經跳上車，臨走前，衝我說了一句：&ldo;不好意思桑筱，半年前我已經不當俞氏法律顧問了！&rdo;我眼睜睜看著車一溜煙跑掉，嘆了一口氣，原來狡詐的他，什麼都知道，這種煞費苦心的伎倆，未免太明顯。這個年頭，惹天惹地，就是別惹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