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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動了動,眼睛依然閉著,但他的頭斜向一邊,雙唇落到我的頸間,溫溫的,伴著夾雜著濃濃酒氣的呼吸。他依然壓著我。我再翻眼,火大得考慮直接動粗。一個醉得七葷八素的人我都擺不平,顏面何存?我毫不懷疑隔壁的喬楦已經開始浮想聯翩了,搞不好正躲著聽壁角呢。我惱羞成怒,改用腳踹。踹死他算了!這個時候的我,絲毫沒有發現,總是在面對龍斐陌的時候,我性格中的烈性和劣性同時火山爆發。突然間,他重重呻吟了一聲,翻落到我身旁,一動不動。我在心中默數秒,一,二,三,四,五……又停了一會兒,我開始倒數。身旁那個人仍然沒有動靜。我真的不是擔心他,我真的沒有什麼負疚心理,我只是,只是……我慢慢接近他。下一秒鐘,我就發現,原來,我就是農夫與蛇裡那個不長眼的蠢蛋。因為,我聽到一個低低的,帶著些微笑意的聲音:&ldo;……你真好騙。&rdo;難得的溫柔,甚至,帶有從來沒有過的淡淡調侃。他俯下頭,輕吻我的額頭。我一時間愣住。這算什麼?他、他、他喝壞腦子了?!在我心目中,他從來都陰險狡詐,包藏禍心。即便在我們最最親密的時候,他總是疏離的,挑剔的,自我保護的。我曾經懷疑過,他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發自內心的笑。我偏過頭去:&ldo;既然醒了就請離開,恕不遠送。&rdo;與公於私,我都沒有收留他的義務。他沉吟了片刻,居然翻身起來,一言未發地開門走了出去。真的……走了?躺在c黃上的我狐疑,但懶得起身。突然間,廚房裡傳出震天響般轟隆隆的聲音,一陣接著一陣。我嚇了一大跳,連忙跳起來奔過去。幾乎是同一時間,我看到喬楦推開房門,也跑了出來。龍斐陌站在一堆狼籍中,輕描淡寫神定氣閒地:&ldo;不好意思,想拿杯子喝口水,撞到案板了。&rdo;撞到案板,玻璃杯、刀架、洗理臺上的所有東西包括那兩包喬楦賴以活命的奧立奧會全部倒地?我氣極。他就是敢這樣明目張膽地低估我們的智商。喬楦一疊連聲地:&ldo;沒關係沒關係。&rdo;她笑得很溫柔,&ldo;是我沒把案板歸置好,不好意思啊。&rdo;我看著她。一瞬間,我似乎想起了什麼。我們面前的那個人又開口了,慢吞吞地:&ldo;我有點餓了,不知道有沒有吃的?&rdo;我冷哼一聲,不答。裝吧,你就裝吧!誰不知道你龍斐陌對吃鑽研而且異常挑剔,我跟喬楦的爛手藝如何能入他的眼?龍斐閣都不知道向我炫耀過多少次他在美國時候吃到的龍氏獨家灌湯蟹粉蝦球。我毫不懷疑若不是眼前這個人的古怪個性和職業侷限,絕對有潛質超過天天飲食鼎盛時期的劉儀偉。我剛想開口,喬楦推推我:&ldo;桑筱,我也餓了。&rdo;她徵詢地,&ldo;不如……我們一起出去吃點東西吧。&rdo;半夜三點,我們三人坐在一家24小時營業的火鍋店。我冷著臉坐著,自始至終沒有一個笑臉。我知道這種行為很小氣刻薄,但毫無愧疚之意,並很不文雅地在心底低低咒了一聲國罵。眼前的兩個人,一個是我老公,一個是我好友,都是我最親近的,卻讓我倍感陌生。我想起喬楦在我搬回來當天無意中嘟嘟囔囔漏出來的一句話:&ldo;放著現成的歐洲城堡不住,跑回來跟我擠,俞桑筱你真是有毛病!&rdo;那句有關房子的戲言是我跟何言青熱戀的時候聊的糊塗話,喬楦自然熟知,但是,我從不記得跟她提起到過龍斐陌竟然擁有這樣一棟別墅的事。我從不認為那是一種巧合,雖然我猜不透龍斐陌的居心。我裝糊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有她的難處,我不想失去一個朋友。我看著她,她正做淑女狀,文雅而努力地往嘴裡塞著魚丸。也真難為她,因為中午趕採訪沒顧得上吃,晚上已經狼吞虎嚥下兩碗飯一碗湯兩包餅乾外加一份米線,現在還要來做陪吃的食客。還要一路斯文亮相。另一個比她更斯文地吃東西的人正漫不經心地品著銀耳羹,間或抬起頭來暼我一眼。我恨透他臉上那種篤定。我更恨我自己的搖擺。從前的俞桑筱,絕不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