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視著墓碑上方嵌著的那張小小的照片,上面是一張溫和俊雅但略帶一絲憂鬱的笑臉,一張極其年輕的男孩子的臉。兩年來,每到他的生辰忌日,她都會風雨無阻地,來到這裡。她低下頭去,一個年輕而略帶哀傷的聲音在心底,又一次響起,那個聲音漸漸微弱下去,似還帶有一些喘息,但依然十分清晰:&ldo;心素,不要哭,我要看著你,笑著送我,就當我,只是睡著了而已……&rdo;那個聲音逐漸逐漸地微弱下去,直至最後,終歸至寂然無聲。那張溫文而年輕的臉,嘴角始終帶著微微的,寧靜的笑意,那雙曾經明亮而溫暖的眼睛,輕輕地闔上了,那隻修長的手,仍然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只是那隻手,漸漸地,開始冰冷。心素繼續低著頭,她清晰地聽到了兩年前的自己,那低低的,不能置信的,充滿哀傷的慟哭。那個小小的筆記本上的字跡,再一次,一行行從她眼前掠過:&ldo;心素,你知道在你過十六歲生日那天,我為什麼會送你桔梗花嗎?桔梗,是我最喜歡的花,因為,她有兩種看上去天差地別的花語――永恆的愛,和無望的愛,或許,這世上許多事,都是這樣的極端,和無奈……&rdo;&ldo;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或者,我永遠都等不到這一天了,但是,曾經的剎那芳華,足以讓我心滿意足,此生無憾……&rdo;&ldo;心素,我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在過奈何橋的時候,可以不喝那碗孟婆湯,但是,我真的,不要忘記爸媽他們,還有你……&ldo;心素的眼底,又一次淚光閃爍,又靜坐了片刻,她起身,伸出手去,撫摸著那張照片,她的手指,輕輕地,劃過那張年輕的臉,然後,默然地,轉身離去。下山的途中,心素輕輕地,踏過那一級級的,光滑而泛著淡淡青色的石階,聽著她身後的那片林海在秋風中的陣陣松濤,她的手指,在抓緊被風吹開的風衣前襟的同時,又拂過胸前那個小小的墜子。她一步一步地,走過那條長長的石階,一直就這樣,走了下去。不知不覺地,心素又走到了與n大僅僅相隔一條街的那條熟悉的馬路上,又一次,站到了那個熟悉的街口。由於是週末,在這個繁華路口,在午後深秋暖陽的照耀下,依然是摩肩接踵,人潮湧動。街口的左邊依然豎著大大的廣告牌,街口對面,依然是那家小小的,生意一向很好的餛飩店,甚至,心素可以透過那片透明的玻璃,看到裡面的那對樸實的,來自湖南的夫妻倆的忙忙碌碌,看到他們間或默契的對視,還有那時不時的,幸福微笑。她站在那兒,風吹起了她的風衣下襟,她一時間,有些心神恍惚。這個路口……十二年前,在這兒……十年前,仍然是在這兒……她的頭,開始隱隱作痛。正在此時,她的手機響了,她從包裡取出來,一看顯示屏,是柯軒,她接起來:&ldo;喂――&rdo;柯軒的聲音很溫和地從電話那端清晰傳來:&ldo;心素,你現在在哪兒呢?&rdo;還未等她回答,又說,&ldo;你,是不是――去過墓園了?&rdo;心素低聲應道:&ldo;嗯,我看到你們帶過去的鮮花了。&rdo;那對老人躑躅而行的孤單背影,又一次,在她眼前閃現,她的眼眶微微一溼。那兩張慈祥的面龐,和那兩雙充滿哀傷的眼睛……柯軒似是沉默了一下,然後,輕輕開口:&ldo;心素,都這麼多年過去了……&rdo;他沒有再說下去,而是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心素也微微地嘆了一口氣:&ldo;柯軒,我現在在街上閒逛著,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什麼事,伯父伯母呢?&rdo;&ldo;他們剛搭飛機回去。&rdo;柯軒的聲音裡,也帶上了淡淡的憂傷,&ldo;心素,我媽讓我跟你說,這十二年來,他們真的,從來都沒有怪過你……&rdo;心素的喉頭驀地一緊,她垂下眼:&ldo;柯軒,現在外面太吵,我聽不清,回頭我再打給你――&rdo;兩人又簡單地說了幾句,結束通話電話。心素合上手機,微微揚起頭,然後,下意識地,又看向街對面的那家餛飩店,她的眼神,無意識地一轉,結果,對面的那條街上,她看到了兩個熟人。是簡庭濤和葉青嵐。他們剛從一家大酒店的旋轉拉門裡走出來,後面還跟了幾個拿著公文包的中年男女,簡庭濤仍然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nogara西裝,那是他一貫以來最喜歡的品牌,葉青嵐穿著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