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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男人猿,他跟著一隻母猩猩跑了……他將我擁在懷裡,說,別哭了。鬧到這麼晚,春宵又這麼短。他說,不如咱們趕緊回去。你幫我揉揉手指。簽了好大一堆不平等的條約呢。一直簽到這麼晚,手指好累的,老婆大人。我看著他,風雨之中,如此安穩的懷抱,我哭得更厲害了,我抽泣著說,你有沒有帶點兒錢出來啊,我不能跟著你過苦日子,我會跑路的。他說,糟糕,我忘記了。‐‐我一定會跑的。‐‐我也跟著你跑。‐‐我跟別的男人跑。‐‐好!我跟著。我們一起毒死他。謀奪財產,重新發家。‐‐程天佑!注意點兒形象好不!你是土豪家的公子啊。‐‐沒了!沒了!什麼都沒了!我不再是土豪家的公子了,只能是一個等著你發家,然後專心給你做二爺的人了。那一天的程宅,風雨夜,程天佑帶我離開的時候,程天恩坐在輪椅上追上來,並沒有撐傘,雨淋溼了他的衣服。他看著程天佑,笑笑,說,以前,爺爺要涼生選的時候,你說幼稚的人,才會為兒女私情放棄家業,放棄責任,如今,你也一樣做了這麼幼稚的事。程天佑看著他,良久,他說,我從未想放棄自己的責任。我很貪心,一直以為自己會雙全,也有能力雙全。可是,到了今天,無法雙全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也可以這麼幼稚。他嘆了口氣,笑笑,儘管我不想承認。但是,我不後悔,因為她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背叛婚禮上對她剛剛才說過的誓詞。程天恩點點頭,說,我知道的。程天佑說,程家拜託你了。程天恩的眼睛紅了一下,他轉臉,看著我,那般凝重的表情,完全不似婚禮上一副看好戲的姿態。最終,他說,好好對我哥!他值得得到你所有的好。大嫂。最後,他一句幾乎低到嗓子眼裡的&ldo;大嫂&rdo;,我和程天佑都怔了很久。後來,程天佑問我,你知道為什麼那麼大的雨夜裡,程宅的人,沒有一個人為我們撐一把傘嗎?我說,知道。我們這算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理同私奔,所以,大家都不祝福唄,淋死我們這對狗男女算完噠。他笑,是無奈,搖搖頭,說,因為婚禮這天,打傘即&ldo;打散&rdo;,無人願詛咒我們的愛情,我們還是被祝福的。所以,姜生,我們要好好的。他說,姜生,我們要好好的。我怔了良久,點點頭,握緊了他的手。239現世安穩,歲月靜好。夜靜但覺蛙蟲歡,晨醒更愛山泉甜。這所小院,地處西溪溼地的水島之上,山水靈秀,舊時曾是風雅之士的別業所在。如今,零散在水島之上的十餘處小院,曾是舊日漁民舊宅翻新,帶著舊舊的味道,頗有些與世隔絕的感覺。從程宅之中,他拖著我的手離開的那一天起,我們在這裡已待過了近半年的時光。這所小院是沒有產權的物業,所以,很幸運地逃掉了那一堆神仙般的不平等條約‐‐程天佑狡黠中帶著一點兒小得意。至少,大少爺暫時沒有太落魄。而至少,新婚的日子,未嘗貧賤夫妻百事哀。時光一去半年。不覺間,已近冬日。天白雲冷。我走到他身邊,將剛泡好的茶放在他手邊,說,看什麼看得這麼出神?他回眸,抬頭看看我,將書輕輕擱在腿上,握住我的手,說,一篇文章,很感慨。我順勢附身坐在他腳邊的地毯上,靠著他的腿,歪頭,端詳著那本書。上面一段:少為紈絝子弟,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兼以茶淫橘虐,書蠹詩魔,勞碌半生,皆成夢幻。我突然明白,為什麼天佑會看得那般出神,張岱的這篇《自為墓誌銘》裡的&ldo;繁華&rdo;,大抵也是他少年鮮衣怒馬放縱無形的最好寫照。心裡頗覺感觸良多,嘴上卻依舊不饒他,我歪頭,取笑他,說,是不是覺得如今從良了,後悔了啊?天佑彎起手指輕敲了一下我的腦門,說,沒什麼後悔的。只是突然覺得人生不過大夢一場,很多都是虛妄。他低頭看著我,眼裡的波光那麼鮮活生動,單手溫柔地摩挲著我的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