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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四平對程天佑道歉,說,二少爺今天喝多了!大少爺勿怪啊。說著,他將罵罵咧咧的潑皮俯身的程天恩搬走,只剩下胳膊被咬傷的我,還有臉上被程天恩亂拳弄傷的錢至。錢伯對著他大發雷霆,說,你是瘋了嗎?!錢至不說話。我捂著胳膊,趕忙替他說道,這事是程天恩……錢伯轉身說,太太,小人教子不勞太太費心。程天佑看了我一眼,說,他們父子有話說,我們先走吧。我默不作聲地跟在程天佑身後,他轉頭,看著我捂著胳膊,語氣極淡,漫不經心地問,沒事吧?我看了他一眼,回以冷淡,說,沒事!謝大哥關心!他看著我,雨夜中,目光那麼涼。走到到了門前,他轉身疏離客氣地,說,弟妹先請。我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大哥眼疾,還是大哥先請吧!他看看我,說,也好。說完,他就向電梯走去,而我也徑直往樓梯上走去。咫尺間,天涯已遠。細雨夜,幾人成傷。188流年下,再無歸人。雨聲敲窗,我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一個人,撐著傘,走在細雨裡。程宅的夜,那麼深。這座有些年歲的宅院,古木上的青苔,都彷彿溼潤著一切我們不得知曉的秘密往事。而我們的故事,似乎也將最終斑駁在這苔痕上,再痛苦淋漓,再愛恨糾纏,終成往事,而往事如煙。突然,一束亮白到刺眼的車燈劃破了雨夜,一輛黑色的私家車駛了進來,雨霧中微敞著的車窗,像是窒息中唯一喘息之處,映出的是一張極盡精美的側顏。是涼生。隔著漫天的雨。他轉臉,看到了我,眼眸中微微一絲光,最終,車子從我的身邊緩緩地駛了過去,並未停留。我以為自己眼花了!一定是我眼花了!我手中的傘落在了地上。我就這麼傻傻地立在雨地裡,眼睛被雨水糊住,再也看不清。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另一把傘撐在了我的頭頂上方。我轉臉,是錢至。我慌忙收拾起自己失魂落魄的狼狽模樣,撿起雨傘,鎮定一笑,剛才不小心。他說,我送您回去。我望著那輛車駛去的方向,是水煙樓,心底有些僥倖不肯死心在微微地生長著,我說,我睡不著。他說,我也睡不著。連廊下,我們站了許久。一個夜晚,兩個各懷心事的人。我看著他的臉,被程天恩弄的新傷,低頭,說,你還要在程家繼續待下去嗎?錢至沉默了一會兒,看著我,說,其實,太太,二少爺說得對,人生而不平等,眾生唯一平等的只有生與死麵前,誰都逃不過而已。我一愣,看著他,不知道錢伯都對他說了什麼,讓他如此感慨。我說,我不是什麼太太,我是金陵的朋友!他對我笑笑,我很感激太太為我不平。只是,我在程宅當值,對主人動手……這怎樣都是不應該的。我說,可是,你要和金陵在一起。他嘆了口氣,所以,為了她,我得離開程家。只是大少爺……他一提及程天佑,我不由得冷笑,說,他眼睛已經好了不是嗎?又不需要你費心照顧了!哦!不對!他就是眼睛好了,我們也得圍著他轉,他是太陽,是程家的大少爺嘛!錢至打斷我的話,他說,太太。我知道您還在怨恨大少爺。但是,您一定得相信,他之所以推託眼睛手術沒成功,一定有他的隱情,但一定不是為了讓你內疚不安、讓你和三少爺不能在一起!他的話音未落,一束刺眼的車燈再次劃破這個雨夜,從程宅水煙樓下駛出,不久,便響起一陣尖銳的剎車聲,只聽顏澤驚呼,大少爺!錢至一愣,瞬間駭然,大少爺!話音未落,他就衝出連廊,繞過假山,奔了過去。我愣了一下,也隨著錢至的腳步走了下去。雨綿密地下著,慘白的車燈如同利劍一樣,穿透整個雨幕,如同撕裂的天,程天佑黑色如墨的身影,立在在雨地中,手抵在車的引擎蓋上,擋住了車,如同窮途末路的獸。車內,反光鏡中,映出的是涼生血紅的眸子。在這雨地裡,戰火一觸即發。程天佑對著車內那雙血紅的眸子狠狠地喊,對!我假裝手術失敗!就是讓她一輩子都揹負著內疚!一輩子都不安!一輩子都不會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