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呃?&rdo;劉公公愣了一下,醒過神匆匆跑了出去。睡夢中,世子咂咂小嘴,不知可是餓了。蕭鈞重重地嘆息,撫摸著世子粉嫩的臉腮。如果他不看到那封信,那麼音兒現在還在他的懷裡,兒女們還有孃親,他很幸福也很知足。如果能選擇,他情願被矇在鼓裡,做個痴痴的傻瓜,當她很愛他罷了。但老天讓他發現了,他象被人迎面潑了一桶冰水,冷得絕然,所有的快樂在那一瞬全被抽走。音兒好狠啊!她還說不是她寫的,那封信也不是燕宇的,象她很懂他似的,他聽了更加妒忌,火越燒越旺。但……腦中突地跳出的一個念頭,他一下嚇得手腳冰涼。如果真如她所講,是別人的計,那麼,那麼……她呆在冷宮,他孤夜難眠,兒女失依,這一切的錯,都是他造成的?蕭鈞用手猛拍腦門,直恨自已的衝動,事情應該查個水落石出,再懲罰不遲。但那筆跡和用語習慣不象是別人所造,而且是二個人的,不可能,不可能。他又黯然跌回枕中。不想了,不能再想,他已覺得身子和大腦分成了兩半。一個累得極點,一個卻如觀景般,一遍遍回放著他和音兒相識到今的點點滴滴。相愛容易相守難,人心隔肚皮,世事難測又難為。皇帝又如何,一樣被情所困,一樣要長夜含淚到天明。&ldo;娘娘,我們點個燈吧!&rdo;四十多歲的女官沒有什麼情緒地公事化說。黑夜裡,梅清音搖頭,&ldo;你請回吧,我想一個人坐著。&rdo;女官不回答好還是不好,無聲地靠牆,找了個舒適的位置依著,不再講話。這是第二夜了。冷宮,殘牆斷垢,枯枝破窗,院牆卻高聳,隔住了外面的繁華。一間稍完好的房屋就是居室了。睡c黃上塵埃幾寸,珠絲網結得可當蚊帳,靠牆的妝臺上還有幾盒不知誰留下的脂粉,香氣早已跑盡,唯留點殘紅。梅清音昨夜來到這邊後,便一直端坐在c黃側,不言不笑,不惱不嘆,木然地象墜入了一個境界。宮人們沒有象從前般,對冷宮中的妃嬪,記得就送一餐,不記得幾天才送一餐。她一進冷宮,女官就來了,帶來了火爐和燭火,還有一c黃溫暖的絲被,但她拒絕了。近午夜時,御廚含著淚送來了熱湯。熱氣一點點冷去,湯不少一滴。爾後的幾餐,菜式越來越豐富,撤下去的一樣豐富。她看都不看一眼,眼角深陷,嘴唇開裂,臉色蠟黃。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任其發展下去,象在等待某個時刻的到來,她就輕鬆了。女官從先皇登基時就進宮了,手中不知處理過多少後宮雜事。妃嬪們哭哭鬧鬧,什麼樣子都見過,卻唯獨沒見過梅皇后這樣,一滴淚都沒有掉,而她至今都不知這位皇后得罪了皇上哪裡。在她大線條的感覺裡,皇上待這位皇后特別愛惜,而且剛生下世子和公主,正是受寵時,怎會有這麼大的落差呢?可是在皇后一進冷宮,皇上又密宣她好生相待,好象是兩口子鬧彆扭,賭個氣什麼的。但梅皇后的樣子不象,她看得不錯,梅皇后似乎對一切都沒了留戀,她等待的象是地獄使者的親臨。女官沒有點明,警覺心全堅了起來,她不敢眨下眼,更不敢離開,怕一合上眼,皇后就命歸西土了。&ldo;女官大人,明天可否請你帶些紙和筆進來?&rdo;梅清音突然輕輕出聲。&ldo;當然!&rdo;&ldo;謝謝了,還有一事,中宮中有位宮女叫金花,不是透過正常的渠道進宮的,她如果離宮回家,應不會有什麼麻煩吧!&rdo;女官停了一下,&ldo;她只是娘娘帶進來的丫環,戶藉還在原來的府中,不歸皇宮管,離宮隨時都可以。&rdo;&ldo;凡請大人明早送她離宮吧,請她速回雲南,不要再留京城了。還有,中宮裡一些我從梅府帶來的書藉和我的手稿,請太監們整理下,送回梅府。方便嗎?&rdo;&ldo;方便!&rdo;梅清音不再言聲,身子早已坐麻,她卻無意動彈。生完世子和公主才近二月,她還很虛弱,這樣凍著,不進飲食,她知道不久她就會走了,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剛剛,她忽然想到不能這樣走,不能讓長大的世子和公主象蕭鈞兒時那樣,不知道孃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從而會沒有安全感的長大。她要給孩子留下什麼,再走。她要告訴世子,她來自一個什麼樣的家庭,兒時如何,讀過哪些書,作為負有安國治邦的世子,應如何做人。而公主呢,她嬌柔的,來得很意外的小寶貝,她要對她講女兒家應有一顆淡然的心境,如果遇不到珍愛的人,就快快樂樂縱情于山水書卷,不要惹上塵事瑣意。如果遇到了,也不要全心付出,一半就可以了,另一半留下好好珍愛自已,即使有一日發生意外,不會象娘這般傷得體無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