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未來不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十八歲那年,先皇仙逝,儲君換成蕭鈞,他被遠放到廣東。她衝到父親面前,求父親讓她隨他去天涯海角。父親甩過一記耳光,說一個廢王有什麼好留戀的,她應是皇后的命。她不希罕什麼皇后與富貴,她只想和他生生死死在一起。夜深,她一襲輕衣跑到他的王府,跪在他面前,哭著訴說著自已的痴戀,讓他帶她走。他撫摸著她俊麗的面容,搖搖頭:嫁給他吧,日後小王東山重起之時,你在裡面與小王裡應外合,如何?她愛他,他的要求她怎能不答應。她嫁了,卻不是皇后的命,皇上對她談不上疏遠,也談不上恩寵。多少個夜晚,她擁著皇上,只當是他。她等著他回來,帶他走。有一天,安慶王魏如成來宮中送禮,她驚異地發覺王爺身後的家僕竟然是喬裝的他。深埋的愛戀象火焰般熊熊燃燒起來,她如自焚般奉上她的心、她的身。見不得光的愛戀讓人沉醉,廝守的每一次,她都當世界未日般的過。兩個月後,她發現她居然有了他的孩子,她急急地讓他進宮,商討對策。沒想到,他欣喜如狂:小王捨命進京,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哈哈!那狗皇上無本事生育兒女,你如懷上,他只會當作是他的,如小王奪位成功,你便是我的皇后,如小王奪位不成功,這孩子便是日後的皇上。這江山,怎麼算都是我蕭瑋的。她是女兒家,不懂那麼多的深謀遠慮,她只相信他。誰也曾想到,這一切卻失了算,如他知道了,會如何呢?捨不得她?捨不得孩子?不,張妃搖搖頭,他只會捨不得那皇位。這一刻,她想通了,自始至終,他其實都沒有真心地愛過她,他只當她是件可利用的工具罷了。一件工具丟了,能傷心多久,再尋下件就是了?值得嗎?值不值得又如何,一切都已到了盡頭。如果沒有與他相遇,她會不會戀上當今皇上?她不知,皇上是個好人,內斂孤獨,不深愛她們卻極尊重,他在意的只有那個會讀書的皇后。人真是有意思,誰會猜出皇上不戀美人卻愛一個孩子,她真的好羨慕那個皇后呀!時候到了,張妃放下手中梳子,再次看看鏡中的自已,花容月貌,幾日後便是枯骨一堆,淚無聲地落到妝臺上,這是不捨自已的淚。這個世上再無任何留戀之處,她站起身,顫抖地端起左側的酒杯,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哈哈,假的,假的,她閉上眼,一飲而盡。&ldo;娘娘,&rdo;梅珍蒼白著臉,從院中走進中宮書房,梅清音正伏案作畫。這幾日,她不再整日讀書,改成了伏案作畫,每日身上都染滿五顏六色的顏料,而她卻樂此不疲。她總是畫些高山流水、異域裝束的女子,畫著畫著,嘴角還時不時露出微微的笑意。&ldo;嗯,去哪裡了?&rdo;她頭也不抬,繼續手中的作畫。&ldo;剛剛去看張妃娘娘,她已經下葬了。&rdo;梅珍不知發生的底細,只當張妃突發急病,看著嬌貴萬分的張妃突然不聲不響地離開人世,她有些心疼,腹中還有未出世的皇子呢。梅清音停下手中的畫筆,坐了下來,幽幽地說:&ldo;生死有命,人也無力的。&rdo;&ldo;娘娘,皇上沒有去送。&rdo;夫妻三年,皇上沒有露一下面,想不到君王也是薄倖之人。&ldo;這幾天國事重,皇上可能在忙吧!&rdo;她漫不經心地說,一點也不意外。梅珍有些擔心地望著梅清音,猶豫了起來,皇上生病後,似乎對小姐寵愛多了點,但有幾個君王能專情,萬一哪天皇上又納新妃,小姐怎麼辦呢?張妃也曾受到百倍厚待,如今卻孤零零地去了,她真的不敢想以後。&ldo;怎麼啦?&rdo;梅清音看梅珍許久都不發一言,只愣愣站在那裡,不解地問。梅珍無奈地咬緊嘴下唇,低聲問:&ldo;娘娘,這宮中眾妃只侍一位君王,君王的心中不可能做到公平,必然偏愛某位皇妃。恩愛時是一回事,如有一天,他心轉移了,那皇妃該如何呢?&rdo;梅清音嘴角揚起一絲笑意:&ldo;哦,這簡單呀,皇上寵愛時,不要太當一回事,淡然處之,恩愛消失後,也就不會有失落,該幹什麼幹什麼。人活著又不是全為了情愛,可乾的事很多,看書、彈琴、遊山玩水,要不學那陶老先生,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學做農人也很不錯,日日品嚐自已的勞動所得,會很有成就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