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悲憤的父子似乎並不接受這樣的解釋,他們的目光只緊緊盯著那筆錢。
白耀光不耐煩地將錢扔給他們,冰冷的聲音中滿是厭倦:“之前已經給了你們七兩五,加上這次的十三兩,一共二十兩,都拿走,以後別再來找我麻煩,拿了錢就離開這裡!”
“慢著!”
伴隨著這聲低沉而滿載怒意的喝止,喧鬧的人群彷彿瞬間被凝固,空氣裡瀰漫起一股緊張的氣息。
人群中,衛褚猛然扯下遮陽的草帽,那動作中透露出難以遏制的情緒。
他如同一頭被觸怒的野獸,大步流星地穿過圍觀的人群,每一步都似乎踏在旁觀者的心絃上,直逼草濟堂那扇古樸的木門。
陽光照在他因憤怒而顯得格外堅毅的側臉上,額角隱約可見細密的汗珠。
他的目光,如燃燒的烈火,熾熱且直接,穿透人群,死死鎖定在前方那兩隻交纏的手上——袁婉與白耀光的手緊緊相扣,彷彿在無聲地訴說著某種不可言喻的默契。
那畫面,對衛褚而言,無異於一根根鋒利的針,刺入他的胸膛。
袁婉感受到背後傳來的灼熱視線,心中一緊,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她下意識地鬆開了白耀光的手。
這一細微的動作,卻像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白耀光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似乎已從這微妙的反應中讀出了來者的身份。
“袁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精心準備的聘禮,你怎麼能轉手給了他?”
衛褚的語氣中夾雜著難以掩飾的痛楚與憤怒,眼眸中泛起的血絲,如同紅絲絨上錯落的裂痕,顯得既脆弱又決絕。
面對衛褚的質問,袁婉慌亂地搖著頭,聲音細若蚊蚋:“不,不是那樣的,我…我只是暫時將它借給了表哥。他最近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作為親人,我實在不忍心坐視不理。”
她鼓足勇氣,一步步走向衛褚,纖細的手指輕拽著他的衣袖,試圖以溫柔的姿態化解誤會,“小儲哥,你一定要相信我,這只是個誤會。”
此刻,姜美君緩緩步入眾人視線之中,她的目光銳利,先是對袁婉投去一抹複雜的審視,隨後冷冷開口:“你用本該屬於未來夫家的聘禮去幫你的表哥,難道你的父母對此也毫無異議嗎?”
言畢,她的眼神似能洞察人心,讓人無處遁形。
袁婉緊咬著下唇,聲音幾不可聞:“我爹孃…他們是知情的,也是同意的。”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充滿了掙扎與無奈。
姜美君冷哼一聲,語調陡然提高:“哦,真是高明!袁家的算盤打得可真響!明面上假借說親之名,背地裡卻策劃著如何騙取聘禮!我看那位所謂的表哥,根本就是你心中的如意郎君吧!”
這番話如尖刀般割破了現場的平靜,袁婉面頰緋紅,既是羞愧又是憤慨:“阿姨,你怎麼能如此無端指責!”
就在這時,姜美君手指向一旁的大青花碗,那碗上繪製的青花紋路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晰:“看看這個,這明明是我家的碗。昨天,我兒子特意為你燉了豬蹄,你親口說過要帶回去孝敬你父母,為何它會出現在這裡?”
此言一出,人群中的竊竊私語愈發響亮。
袁婉怔在原地,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最後終於決堤而出:“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
她的話語斷斷續續,滿是委屈與無助。
姜美君卻不依不饒:“不是什麼?你把我兒子的心意全都轉贈給了別人,你這姑娘的心可真夠狠的!為什麼要這樣殘忍地傷害一個真心對你好的人?”
衛褚凝視著那隻青花碗,內心的最後一絲僥倖也隨之破滅。當他靠近那碗,那麼被清洗乾淨的豬蹄湯味撲鼻而來,證實了一切。
那一刻,真相猶如一把無形的劍,狠狠刺穿了他的心房。
他用力將青花碗摔在地上,碎片四散,宛如他此刻支離破碎的心。
憤怒令他的雙肩微微顫抖,他不顧一切地衝向前,從那對父子手中奪回屬於自家的錢盒。
在這一刻,弱肉強食的規則顯得尤為明顯——對方在衛褚那赤紅的雙眼和顫抖的身軀面前,竟不敢再做任何抵抗。
“你欺騙了我,那是我娘多年積攢的辛苦錢,是我們家全部的家當,你怎麼能為了幫助他而這樣對我!”
衛褚連珠炮似的發問,每一個字都沉重得如同磐石,重重砸在袁婉心頭。
袁婉淚流滿面,看著衛褚奪回錢盒,焦急與慌亂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