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憑感覺，馬曄知道這記叫喚是為提醒。他沒有費神回身，左右張望，清楚看見通向河岸彼端的拱橋上，站著身著便裝的稽紹、司馬炎還有匡似畫。司馬炎滿臉溫柔，緊牽著匡似畫的一雙柔夷，她痴痴地看著河水，木木的，稽紹俊朗的面容不知是緊張還是別的，繃得嚴嚴的，一雙朗目不時掃過匡似畫的麗顏。看來他確是寵她到骨子中，不然怎能放下九五之尊，與她微服同遊。馬曄雙眼一眯，緊繃下巴，森冷地凝視著前方。千姿察覺了他的異樣，順著他的眼光看去，眼簾一低，哥哥這樣盡心護衛的人，不猜也知，必是當今皇上了，那應是匡似畫，果真是傾國傾城的美人。路人而已，嘆息一聲也就罷了，心中卻有點憐惜山月姐姐今夜無人相陪。這樣想著，看兄長就覺得象看一個陌生人。&ldo;公子，我們回嗎？&rdo;石磊他們已擠到身邊。&ldo;為何要回？我答應陪千姿賞燈的。&rdo;他悄然抓住千姿的手，悶熱的秋夜，她竟然十指冰涼。&ldo;千姿？&rdo;她嫣然一笑，搖搖手中的魚燈，象是怕燈被擠破，從他掌心抽出手，雙手緊握著。&ldo;其實我逛得也差不多，看來看去都這樣。&rdo;&ldo;不和你哥哥打聲招呼嗎？&rdo;馬曄不帶情緒地問。稽紹已發現她的存在，但目光沒有停留。季千姿微微一笑，&ldo;好啊！&rdo;她擠過人群，衝橋上的稽紹揮揮手。司馬炎愕然看著一位絕麗的少女笑吟吟走上橋，匡似畫也震驚地瞪大雙目。&ldo;哥哥，你也來賞燈嗎？山月姐姐呢？&rdo;她只衝糙糙衝司馬炎欠下身，便轉過臉，極親和地看著稽紹。&ldo;千姿，&rdo;稽紹有些不自然，&ldo;我還沒有回府呢，今晚是陪……這位先生和夫人賞燈。&rdo;&ldo;那要好好和山月姐姐賠禮哦，這麼大的節日沒有陪著她，她一定會傷心。&rdo;她旁若無人似的扯著哥哥聊些家常，稽紹一張臉都紅透了。&ldo;這是令妹？&rdo;司馬炎驚訝地問。亂紹微微點頭，&ldo;小妹久居村野，不太懂禮節，先生莫怪。&rdo;&ldo;不怪，不怪。&rdo;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什麼樣的人是人中之龍、之鳳，一眼約略可瞧出個七、八分，別看眼前這位小女孩俏皮地和稽紹拉著家常，那周身散發出對他和愛妃刻意的忽視與冷漠，他一嗅便知。與他爹相比，真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婀娜的體態、清麗絕俗的容顏換成是別人，他可能早就春心蕩漾，但此刻，他只會生出絲絲寒意和愧疚。她如懸崖上的百合，連看都要仰視。&ldo;稽紹，上次聽說令妹回來，不是讓你帶回……咳，&rdo;他有點不太適應，漾出和藹的笑容，&ldo;我府中做客嗎？你說她身體不適，現今好了，我看就明日，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明晚我們一起賞月吧！&rdo;稽紹猶豫地看向妹妹，生怕她斷然拒絕，千姿很乖巧地站在他身邊，淺淺笑著。&ldo;好，那就打擾了。&rdo;&ldo;歡迎你來做客。&rdo;匡似畫也溫柔地伸出手，輕握了下千姿。&ldo;謝謝！&rdo;千姿衝她柔柔一笑。&ldo;今年的燈好看嗎？&rdo;司馬炎笑問。&ldo;我沒有比較，所以說不出什麼。&rdo;千姿淡漠地轉過身，也怔怔看著河水的倒影。司馬炎無趣似的呵呵一笑，牽起匡似畫，&ldo;確是沒什麼新意，好象我們出來久了，該回府啦！&rdo;&ldo;稽大人！&rdo;冷測的聲音鏗鏘有力地切入紛擾的吵鬧聲中，馬曄抱拳，輕笑著上橋，&ldo;節日快樂！&rdo;稽紹臉上掠過一絲難堪，匡似畫則倒吸一口涼氣，司馬炎蹙起眉，心中悄然一驚。剛剛是季小姐，現今這個人，都讓他生出一絲畏懼、不寒而慄，怪哉！&ldo;馬先生，節日快樂！&rdo;稽紹回禮。馬曄沉靜地抬手衝其他人淺淺作揖，&ldo;諸位，節日快樂。&rdo;匡似畫慌亂地背過身，不敢迎視他的目光，千姿對影頻照，當什麼都沒看見。&ldo;我們見過嗎？&rdo;那雙眼眸似曾相識，司馬炎皺緊眉。&ldo;這就是樓外樓主。&rdo;稽紹在一邊輕聲說。司馬炎銳眼一閃，&ldo;哦，久聞大名嘍！果真不同凡響。&rdo;&ldo;不敢，生意人哪裡會有什麼凡響。到是老先生面容尊貴，儀態不凡，不知馬某能否有幸一聞雅號？&rdo;馬曄直直地看著司馬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