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笙笙好像這才回過神來，也沒跟他計較，只忽然沒尾地問了句：&ldo;我剛才去客廳拿番茄醬的時候，看見沙發上擺了兩隻很醜的狗。你買的裝飾品哦？&rdo;陸嘉川問：&ldo;怎麼，你看上它們了？&rdo;&ldo;沒，就是覺得挺醜的，擺在那裡好影響整體逼格。&rdo;她又一次問道，&ldo;應該不是你自己買的吧？看起來陸醫生的逼格應該不止這樣。&rdo;&ldo;嗯，不是自己買的。&rdo;陸嘉川回頭翻了翻鍋裡的魚，背對她，低低地說了句，&ldo;別人送的。&rdo;&ldo;誰送的？&rdo;他一頓，回頭看她一眼：&ldo;你這麼關心那兩隻狗做什麼？&rdo;周笙笙cha科打諢：&ldo;嗨，這不是想知道到底是誰這麼low，硬生生把這種醜狗塞到你逼格直衝雲霄的豪宅裡了嘛！像陸醫生這麼挑三揀四的人，居然還肯容忍它們汙染環境，那個人大概也挺了不起的了。&rdo;她一邊笑，一邊漫不經心抬眼看他：&ldo;所以到底是誰啊？&rdo;睫毛在微微顫動，耳朵悄悄豎了起來。她若無其事地望著他，卻生怕那跳動的心會出賣了她的忐忑不安。背對她的醫生看不見她的表情，拿鍋鏟的手在半空中停頓片刻，片刻後，說：&ldo;哦，一個一年前認識的女人。&rdo;&ldo;很熟嗎？&rdo;&ldo;不熟。&rdo;&ldo;那你幹嘛把她送的狗擺在那麼顯眼的位置？&rdo;&ldo;隨手放的。&rdo;&ldo;隨手一放放一年哦？不會覺得礙眼嗎？&rdo;男人倏地轉過背，黑眸定格在她的面上：&ldo;周安安，你今天問題很多。&rdo;&ldo;……有嗎？&rdo;她哈哈傻笑，&ldo;還不是那兩隻狗太醜了，擱在那裡嚇我一大跳，艾瑪你說這年頭還有人把玩偶做成這種醜樣子，真是不擔心公司破產啊哈哈哈真的會有人買嗎！&rdo;一連串尷尬的笑，她總是擅長用裝傻的方式掩飾心虛。而陸嘉川熬夜太長時間，精神確實有些不濟了，當下也沒多搭理她，只交代說：&ldo;再煮十分鐘，然後關火，電飯鍋裡已經煮上飯了，半小時左右就能好。我先去打個盹，你幫我看著。&rdo;他轉身走了。經過客廳時，停了片刻，朝那兩隻立在沙發中間的狗看去。嗯，確實挺醜的。然後他就繞過茶几，俯身拿起那兩隻狗，拉開茶几下面的抽屜，把它們塞了進去。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來著？只需片刻，他記起來了，她叫周笙笙。說起來，和周安安的名字真是迷之相似。都是兩個奇奇怪怪的女瘋子。他在沙發上側躺下來，迷迷糊糊地想著，但是周安安沒有放他鴿子，還是要可愛得多。嗯，他決定喜歡周安安多一點。至於那個放人鴿子的周笙笙，就讓她靠邊站吧。-廚房裡，水煮魚咕嚕咕嚕冒著泡，站在爐子前的女人出神地望著那白霧繚繞的鍋，思緒遠遠近近。預定時間到得比想象快，走神的人總是不容易察覺到時間的流逝。等她關掉水煮魚的火，又拔掉電飯鍋的cha頭後，走到廚房門口一看，陸嘉川合衣靠在沙發上睡得很沉。她想了想，又轉身把電飯鍋的電源cha上了，找了只鍋蓋把水煮魚蓋住。周笙笙輕手輕腳走到客廳，這才發現那兩隻狗已經不見了。她走過茶几，從沒有合上的抽屜fèng隙裡看見了玩偶的一角。轉頭看著因為疲倦而沉沉睡去的年輕醫生，她無聲地蹲下來，慢慢地湊近了他。面板很白，乾淨潤澤到會叫身為女人的她也眼紅。眼睛下面有青色陰影，看得出是個盡職盡責的好醫生，熬夜值班的時候也不懂得偷偷打瞌睡。身姿頎長，胸口以下全是腿，就算穿著臃腫的毛衣也依然顯得精神又好看。她就這麼無聲地頓在那裡，看著他失神很久。最後，她伸手把抽屜合上了，讓那兩隻玩偶失去了最後一點重見天日的機會。因為既然它們的主人都已經成為過去，再也無法回來，它們也就理應失去存在的意義。去年冬天的周笙笙已經永遠消失在這世界上，就好像今年冬天的周安安，也終有一日會消失在陸嘉川面前。也許是下個星期，也許是下個月，幸運的話她還能順順利利度過這個冬天，可她畢竟是留不住的。她會變成大媽，變成小孩，變成醜八怪，然後變成老奶奶。她有那麼多的面目，卻沒有一張留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