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如意默默剝著手中白菜的葉子，沒有吱聲。菜葉如玉，一片片剝開，露出裡面通透的菜心。沈老太太笑了笑說，&ldo;當然，現在又多了一個你。我跟爺爺總說，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沒什麼可cao心的。可孫輩裡面，我們最記掛不下的就是自酌。現如今也結婚了，心事算是了了一大半，如果活著還能看見你們的孩子出生，那這輩子，也就真的是圓滿無憾了，黃泉路上，反要請孟婆喝一碗喜酒。&rdo;說著，忽壓低了聲音，笑問，&ldo;怎麼樣，你跟自酌……有沒有什麼音訊了？&rdo;譚如意一時窘迫不已，耳根子也跟著燒起來，&ldo;奶奶……這個事情，沒法著急的。&rdo;沈老太太哈哈一笑，&ldo;不著急不著急，我就是問問，&rdo;她將擇好的四季豆拿去清洗，&ldo;你們現在的小年輕，都不願意這麼早要孩子，我曉得的。&rdo;在譚如意的張羅之下，一大桌菜很快上桌，沈老太太嚐了一筷子，讚不絕口，&ldo;好吃，比我請來的保姆強多了，爺爺你嚐嚐，有沒有家鄉的味道？&rdo;沈老先生緩緩地夾了一箸蒜薹炒ròu，喂到嘴中嚼了一口，當即比了一個大拇指，&ldo;好吃！&rdo;譚如意忙說，&ldo;爺爺您要是喜歡，今後我過來都讓我做吧，&rdo;她笑了笑說，&ldo;我沒什麼長處，就做菜還拿得出手。&rdo;&ldo;唉，別這麼說，&rdo;沈老太太為沈老先生舀了小半碗魚湯，&ldo;你這麼年輕，性格溫和又踏實，是個會過日子的人，&rdo;她轉頭看了沈自酌一眼，&ldo;對吧，自酌？&rdo;譚如意也跟著瞟了一眼，沒敢多看，忙低頭吃菜，卻聽靜了一瞬，沈自酌輕輕地&ldo;嗯&rdo;了一聲。譚如意頓時嚇得筷子一抖。☆、 籬下（06）沈老太太哪有察覺，笑呵呵地接著說，&ldo;爺爺缺點一籮筐，不過看人相面總是很準，這不，這回也被他給說中了……&rdo;沈老先生不知是想否認前半句話，還是對後半句的誇獎有幾分受用的矜持，輕輕地&ldo;哼&rdo;了一聲。譚如意只低頭吃飯，耳垂卻漸漸灼燙起來。過了一會兒，沈老太太忽想一件事，&ldo;自酌，你大哥他們要回崇城。&rdo;&ldo;子軒呢？&rdo;沈老先生今年八十二歲，四世同堂，一家子人加起來有十幾口之多，譚如意對沈家的家庭關係還沒徹底捋順，一時沒想起這&ldo;子軒&rdo;是誰。&ldo;子軒也要轉學過來，馬上升小學六年級了，正好留在這邊小升初。&rdo;譚如意細想了一下，明白過來&ldo;子軒&rdo;便是沈老太太所說的，已經讀小學五年級的重孫。&ldo;學校找好了嗎？&rdo;&ldo;就是還沒找好，所以昨晚給我打電話，說讓你幫忙打聽打聽，哪所學校升省重點初中容易些；還有順便看看附近的學區房現在什麼價位。&rdo;沈自酌神色平淡，靜了數秒方答了一聲，&ldo;知道了。&rdo;末了，沈老太太擰了擰眉，神色有些擔憂，停箸看向譚如意，笑了笑說，&ldo;如意啊，下個月你大嫂搬回來了，你別同她走得太近，平時該盡的禮數盡了就行。&rdo;譚如意應道：&ldo;奶奶，我知道了。&rdo;‐兩人留在沈老先生家裡吃了晚飯方才回去，回去路上，沈自酌似是有心事，神色沉沉，譚如意不敢貿然開口。她手肘撐著車窗看著窗外，飛掠而過的路燈光僅在她眼中留一個一閃即逝的幻影。一路沉默。沈自酌將車停入車庫，譚如意緊跟上前，正要走進公寓大樓，忽聽見裡面傳來激烈的爭吵聲。譚如意好奇張望，赫然發現竟是夏嵐；她面前還站著一個男人，看模樣依稀似譚如意當日在夏嵐婚紗照中看見的那人。夏嵐腳邊立了一個半人高的紙箱子，她一手叉著腰，一手食指指著那男人的鼻子，&ldo;我原本想咱倆好聚好散，你反倒惡人先告狀，到我媽跟前說我壞話！&rdo;她氣得渾身發抖，撈起紙箱子裡的東西一把扔到男人身上；誰知紙箱子裡全是衣服，扔過去毫無殺傷力。夏嵐氣不過，彎腰將腳下的兩隻高跟鞋脫了下來，朝男人身上擲去。男人這才往旁躲了躲，&ldo;夏嵐，我說你不體貼不溫柔你還不服氣，你自己看看，你現在跟潑婦有什麼兩樣！&rdo;&ldo;呸！&rdo;夏嵐聲音陡然提高，&ldo;是你他媽的睡了跪在你腳邊給你擦地板的小保姆不是我！憑什麼要求姑奶奶我對你好言好語！&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