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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是不會復讀的。&rdo;梁景行仍是沒有開口,煙夾在他指間,漸漸聚了一截灰,片刻,他將還剩一半的煙掐滅,似是終於下了決定,&ldo;來崇城美院吧,今後爭取保研或是出國。&rdo;姜詞怔了怔,其實幾小時前她大腦空白地坐在考場時,已漸漸有了這個打算,但沒想到梁景行會替她說出來。她笑了笑,&ldo;真成了我老師,你豈不是更能光明正大地管我。&rdo;&ldo;我可管不了你,我只給攝影系的上課。&rdo;提起上課,姜詞忽想起一茬,&ldo;你在帝都留到了三月,這學期難道不上課?&rdo;梁景行立時沉默,過了片刻才說,&ldo;我沒讓排課。&rdo;姜詞好奇,&ldo;為什麼?你那位……朋友,莫非沒別的親友,需要你全程照顧?&rdo;梁景行只說:&ldo;我在帝都還有別的事。&rdo;姜詞張了張口,聽他這語氣,自然知道即便再問下去,他恐怕也不會回答,便住了聲,將大半杯牛奶一飲而盡,垂頭低聲道:&ldo;我明天得去醫院見語諾的爸爸。&rdo;劉亞芬沒真的對姜詞造成什麼傷害,在派出所說明情況之後,也就放走了。臨走前,狠狠剜了姜詞一眼,那黑漆漆的眼中,似有無限的怨毒。&ldo;法律上,你並不對張德興負有任何責任。至於你父親,公司破產,所有財產均被抵押沒收,加之出車禍去世,法院不會對其經濟犯罪行為追究無限責任。換言之,阿詞,你是清白無辜的。&rdo;姜詞神色懨懨,&ldo;這話,我爸的律師曾跟我說過。早年我爸公司剛開張,張德興跟著我爸走南闖北,立下了汗馬功勞。張德興如今癱瘓了,一切全因我爸而起,我不能憑著別人的一句&lso;清白無辜&rso;,就能丟下他不管……我良心上過不去。&rdo;&ldo;那你打算管到幾時?張德興一輩子癱瘓,你準備照顧他一輩子?&rdo;姜詞沒吭聲,她對張語諾一家,尤其是對張語諾的情緒,實則十分複雜。沒出事前,兩家交好,姜詞一直拿張語諾當親妹妹看待。出事之後,張語諾沒與劉亞芬同仇敵愾,讓姜詞十分感激。但如今她的境遇已是雲泥,再也無法如往日一樣看待張語諾。每次張語諾笑意盈盈地與她分享種種趣聞之時,她心裡就會生出一種扭曲的嫉妒‐‐嫉妒她是受害人,嫉妒她立場鮮明,更嫉妒她良心清白。當然,這些隱晦的心事,她肯定不會說給梁景行聽。梁景行嘆了聲氣,思索片刻,說道:&ldo;你過幾天再去,他剛知道自己癱瘓,恐怕情緒不穩。&rdo; 石榴紅(05)&iddot;靜了半晌,梁景行再沒開口說話。姜詞抬眼:&ldo;這就聊完了?&rdo;&ldo;當然,你還打算聊什麼?&rdo;姜詞斜睨著他,&ldo;我們呢?&rdo;梁景行一時移開了目光,&ldo;我們有什麼可聊的。&rdo;姜詞立即從沙發上站起來,蹲到梁景行跟前,仰頭看他,&ldo;梁叔叔,你不誠實。&rdo;梁景行扶了扶額頭,&ldo;別這麼叫我。&rdo;姜詞樂了,&ldo;你是不是真後悔了?&rdo;梁景行目光落在她臉上,沉靜淡然,和他這人一樣,&ldo;不後悔,有什麼可後悔的,活了三十年,什麼樣的結局接受不了。&rdo;姜詞並未細想他這話,聽他這麼說,心裡滿滿漲漲的,只覺得高興,她往前一步,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膝頭,輕輕喚了一聲,&ldo;梁景行。&rdo;梁景行&ldo;嗯&rdo;了一聲,伸手撫著她的發,動作輕柔。片刻,姜詞腳麻了,這才站起來。她還有無數的話想問他,可又覺得這數小時發生的一切跌宕起伏,她應該花費些許時間捋一捋。梁景行既然接受了她,她有的是時間,還有什麼可著急的。&ldo;我想先去睡覺。&rdo;梁景行跟著站起身,&ldo;好,你是該休息一會兒。&rdo;姜詞被領去有衣帽間的那間臥室,她在門口停了腳步,試探地問他:&ldo;這房間平時誰睡的?陳覺非?&rdo;&ldo;許盡歡。&ldo;問這話的時候,姜詞一直注視著梁景行,然而他神情如常,似乎並不以為有個女人常在他這裡居住有什麼不妥。還要細問,梁景行擱在茶几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他匆匆囑咐一句:&ldo;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晚安。&rdo;說罷,頓了頓,伸手將她虛虛一攏,便轉身往客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