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行立即站起身過去幫忙，兩人各端一碗，到餐桌旁坐下。姜詞似給燙了一下，抬起手指捏了捏耳垂。&ldo;我不喜歡蔥薑蒜，家裡沒有，&rdo;姜詞將筷子遞給梁景行，&ldo;要是覺得味淡了，可以再加點醬油。&rdo;&ldo;沒事，我也不愛吃。&rdo;眼看著梁景行挑了一筷子面，姜詞立即停下動作，盯著他送入口中，&ldo;怎麼樣？&rdo;梁景行抬眼，&ldo;還行，稍微煮久了，面有點坨。&rdo;姜詞撇了撇嘴，&ldo;你這人可真不會聊天。&rdo;梁景行笑了一聲，&ldo;實話實說有利於你今後進步。&rdo;&ldo;果然是大學老師，說話口氣都像在訓人。我沒天分，再怎麼進步也就現在這水平。在學校食堂吃得多，只週末做飯。&rdo;&ldo;比陳覺非強多了，他連水都不會燒。&rdo;姜詞看他一眼，&ldo;陳覺非和你一起住？&rdo;&ldo;他爸媽時常出差，他經常會去我那兒。&rdo;&ldo;難怪他膽大包天。&rdo;梁景行笑了笑，&ldo;是有些吊兒郎當，但本性不壞。&rdo;本以為姜詞和陳覺非這樣形同水火，勢必要反駁兩句，誰知她垂眼喝了口麵湯，輕聲說，&ldo;還行。&rdo;梁景行微微一怔，笑了笑，索性順水推舟，&ldo;既然沒大的誤會，你也就別生他的氣了。我看得出來，他對你很上心。&rdo;姜詞手一頓，再抬眼看向梁景行時，神情陡然冷了，&ldo;……你是在撮合我和陳覺非？&rdo;過了三個多月，被她剃掉的頭髮已長了三四厘米，短而硬，髮色如墨，襯得她臉龐冷峻倔強。梁景行靜了數秒，輕嘆道：&ldo;我對你沒有任何惡意。&rdo;姜詞緊盯著他，沒吭聲。&ldo;你與陳覺非如何發展，是你們自己的事，我只是在長輩的立場上說幾句公道話。&rdo;姜詞本要反駁兩句，但聽見梁景行又低低地嘆了聲氣，便將一肚子的不服帖按捺下去，張了張口，低聲道：&ldo;……對不起。&rdo;梁景行搖頭，暫時擱下筷子，&ldo;我今天過來，是想問你，為什麼拒絕覺非的提議？&rdo;雨似乎又開始下了，淅淅瀝瀝打在玻璃窗上，姜詞垂首沉默，那神情讓梁景行想到葬禮那日，也是這樣的雨天。梁景行目光落在她臉上，安靜等她開口。許久，姜詞終於出聲，&ldo;現在這套房子，是我爸唯一沒抵押出去，也沒被法院查封的財產。我爸媽剛結婚的那幾年就住在這裡，直到我五歲，生活開始好轉，一家人才搬出去。後來，我爸覺得這房子有紀念意義，就買了下來……好歹我現在不至於流落街頭。&rdo;她緩緩抬起頭，雙眼似水深靜，&ldo;一切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對我而言都是問題。&rdo;她攤開手，語氣平平淡淡，&ldo;不剩什麼了，所以，總得攥住點什麼。&rdo;梁景行一時無言以對，只得沉默。&ldo;那十萬塊錢解了我燃眉之急，交完學費之外，讓我最初一段時間不至於吃不上飯。但是……&rdo;姜詞頓了頓，&ldo;你不能因為曾借給我錢，就以為我萬事都必須聽從你的安排……&rdo;&ldo;阿詞，&rdo;梁景行打斷她，未曾注意到自己變了稱呼，&ldo;為什麼你認為我將你介紹給許盡歡，是對你的&lso;安排&rso;，或者在你看來，更像是一種&lso;侮ru&rso;？&rdo;姜詞一愣，目光微微一閃，避開了梁景行的注視，心裡卻想，原來那個女人叫許盡歡。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ldo;覺非是出於好意，你的才華不應浪費在諸如發傳單這樣無謂的事情之上，接商稿或許是目前最適合你的創收方式。&rdo;&ldo;陳老師不允許我過早開始接受商業眼光的審判，他認為這會損害一個人的藝術直覺。&rdo;梁景行搖了搖頭，&ldo;我倒覺得讓你在烈日之下暴曬街頭，對你的天分和精力才是更大的損害。&rdo;姜詞不說話。&ldo;所以你拒絕幫許盡歡畫畫，僅僅是出於對陳老師的顧忌？&rdo;梁景行緊盯著姜詞，留意她表情的微小變化，&ldo;……還是，你有其他理由。&rdo;姜詞手指悄悄攥緊，又即可鬆開，最終只平淡回答，&ldo;沒有什麼理由，單純不願意而已。&rdo;梁景行嘆了聲氣，他知道姜詞這人，要是不願說，撬開她的嘴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