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舅舅早已坐立難安，拿了手電準備出去找人，此刻見將許棠三人終於出現，長舒一口氣，隨即劈頭蓋臉一頓臭罵。許棠稍微解釋了一下來龍去脈，蔣舅舅氣過之後便也罷了，雖看不慣方舉和周險一身痞氣，但兩人說到底還是救了禾花，便炒了幾個菜，留兩人吃飯。桌子支在院子裡，從水庫那方吹來的風漸漸驅散了暑熱。許棠驚魂甫定，此刻才覺餓得發慌，也不顧及形象，一陣狼吞虎嚥。再看其他幾人，除了周險，俱是如此。蔣舅舅體貼地開了兩瓶冰鎮啤酒，散席時，方舉的已經喝完了，周險的不過才下去一半。許棠幫忙收了桌子，出來時望見周險正坐在水池子旁的一塊大石頭上抽菸。許棠走過去喊了一聲，周險回頭看她一眼，又轉過頭去。許棠在他旁邊坐下，轉頭看他，&ldo;怎麼了？&rdo;周險搖頭，吸了口煙，目光往她身上掃了一眼，忽定在她腿上：&ldo;怎麼回事？&rdo;許棠順著他目光看去，這才發現小腿上有一條蜿蜒乾涸的血跡，一直延伸到腳踝。&ldo;哦，沒事。&rdo;周險忽地掐了煙站起身，將水龍頭扭開，而後蹲下|身，輕輕將她小腿握住。許棠怔住，看著他接了捧水，緩緩擦洗自己腿上的血跡。他掌心粗糲帶著薄繭，動作卻無比輕緩，彷彿握在手裡的是件易碎的藝術品。片刻後，周險站起身，說：&ldo;手。&rdo;許棠神色怔愣，半晌沒回應，周險伸手在她額上輕輕拍了一掌，&ldo;發什麼呆，&rdo;說著徑直將她手拉了過來，就著水龍頭清涼的水輕輕沖洗著指甲fèng。許棠這才發現自己指甲fèng裡還殘留著乾涸的血，她微微抬眼，望見夜色中周險深邃俊朗的眉眼，心裡忽漲潮似的起起落落。半山上燈火稀疏，抬眼便能望見漫天星斗，許棠挨著周險復又在大石上坐下來，&ldo;今天謝謝你。&rdo;周險&ldo;嗯&rdo;了一聲。許棠又問：&ldo;你是怎麼把禾花救出來的？&rdo;周險沉默了一瞬，&ldo;幾個人打算綁了蔣禾花訛錢，自作主張而已，不是鄭叔的意思。&rdo;許棠鬆了口氣，&ldo;那就好。&rdo;正說著話，那邊忽響起禾花聲音：&ldo;誰稀罕你救了？！&rdo;許棠抬眼望去，見方舉正笑嘻嘻坐在臺階上，蔣禾花叉腰與他對峙，活像只炸毛的貓。方舉覺察到許棠的注視了，立即轉過頭朝著許棠搖了搖手，&ldo;嫂子！&rdo;蔣禾花又炸了起來：&ldo;你不要臉！許棠姐才不是你嫂子！&rdo;方舉存心逗她：&ldo;是不是又不是你說了算，你的許棠姐喜歡險哥，險哥也喜歡你的許棠姐，他們互相樂意，你管得著嗎？&rdo;&ldo;呸！許棠姐可是名牌大學生，怎麼可能喜歡你們這種小痞子！&rdo;&ldo;你的命還是小痞子救的呢。&rdo;&ldo;你……&rdo;&ldo;我什麼我，不信你自己問你許棠姐，喜不喜歡我們險哥？&rdo;蔣禾花聞言飛快轉過頭來問她：&ldo;許棠姐，你不喜歡對吧？&rdo;話音落下，周險的目光頓了頓，隨即定在臉上。許棠心裡一慌，&ldo;我……&rdo;周險目光刺探意味漸深，帶著陣讓她只想遁地而逃的壓迫；而蔣禾花微揚著下巴，眼神明亮，彷彿對她的答案充滿了信心。時間一分一秒悄然流逝，許棠攥緊了手，嗓子口彷彿塞著一團棉花，讓她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正僵持著，門內忽傳來許楊的聲音：&ldo;姐，我洗完了！&rdo;許棠若釋重負，逃也似的從大石上站起來，朝著許楊飛奔而去。 渡河（12）許楊伸手將她拉進門裡，廁所門前亮了盞昏黃小燈，照得他臉上表情一片昏惑。許棠剛剛落定的心便又高懸起來，支吾說道：&ldo;許楊……&rdo;許楊擰眉看她：&ldo;姐，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周險。&rdo;他這回沒喊&ldo;險哥&rdo;，仍帶著稚嫩的臉上顯出幾分與年齡不符的嚴肅，許棠抬頭看他，第一次發現這個小了自己四歲的弟弟竟如此之高，讓她不由感覺到些許壓迫。&ldo;周險人不壞……&rdo;許棠最終開口，辯駁卻殊為蒼白。&ldo;這一點我知道，可他不適合當你男朋友。&rdo;許棠低頭，腳尖輕輕踢著面前的水泥地，&ldo;我也沒想當他女朋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