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清發現，她側臉也很是好看。兩個人並排走著，鞋底踩著地面，發出輕微的&ldo;噠噠&rdo;的聲響。林正清不說話，孟遙當然更不會主動說話。路口眼看就到，林正清停下腳步，&ldo;……想跟你說件事。&rdo;這話，語氣比平日裡多了幾分拘謹。孟遙看了林正清一眼，他深深呼吸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絲的侷促。她心裡隱約有感覺，極怕他捅破了以後尷尬，笑了笑，半開玩笑地說：&ldo;林組長，你現在喝了酒，你說什麼，我都要對信度打個折扣。&rdo;林正清頓了一下，笑一笑，&ldo;……也是。&rdo;孟遙邁開腳步，接著往前走，林正清跟上去。&ldo;我跟你說過我家裡的事嗎？&rdo;林正清搖頭。平常要從孟遙嘴裡撬出點私事，比登天還要爛。&ldo;我是單親家庭，父親在我八歲就去世了，現在家裡妹妹還在唸書，還有一個有心血管疾病的外婆，每週得吃上千塊錢的進口藥。&rdo;她微微抬頭，看了看前方的路燈，&ldo;……所以，有這樣的家庭，我走不了多快。很多問題，我沒有精力去考慮……&rdo;語氣平平淡淡的，卻有一絲極苦的味道。她態度擺得很清楚，不管門檻立在這兒，是為了拒絕人，還是篩選人，總歸是立了一道門檻。林正清說不出話來，心裡有點為自己這段時間的一些言行感到後悔。&ldo;到了。&rdo;孟遙笑了笑。林正清還沒來得及反應，已有一輛亮了綠燈的計程車朝這邊駛過來，孟遙招了招手，替他攔下。林正清看著她，&ldo;那一起走吧，先讓車送你。&rdo;孟遙擺擺手，&ldo;不順路，我去對面攔車。&rdo;林正清上了車，不放心，又囑咐一句：&ldo;那你自己注意安全。&rdo;孟遙回到家，先洗個了澡，把髒衣服扔進洗衣機裡。她晚上沒吃飽，想起來冰箱裡還有點速凍水餃，去廚房煮了，端回自己房間。她是與房東合租的，房東是一對夫妻，男的時常出差，女的一週有一半時間在女兒家裡住。房租兩千，她住的南臥只有十來平方米，和房東共用廚房和客廳。孟遙坐在桌前，隨便抽了本書，邊看邊吃。看了兩行，沒什麼興致，嘆了聲氣，把書合上扔到一旁。吃完餃子，去廚房洗完，剛開了水龍頭，聽見房間裡傳來手機的響鈴。孟遙趕緊關上水回屋接電話，一看來電人，愣了一下。她接起來，&ldo;喂&rdo;了一聲。那邊打了聲招呼，也靜了一會兒才開口。丁卓聲音聽起來和平常一樣：&ldo;今天方瀞雅過來，跟我說碰見你了。&rdo;&ldo;嗯，跟她競爭同一個專案的。&rdo;&ldo;結果不錯？恭喜。&rdo;孟遙道謝。她聽見那邊安靜了下，接著是非常細微的&ldo;咔&rdo;的一聲，然後是呼氣聲，她猜丁卓是點了一支菸。&ldo;這段時間在跟著導師忙，一直沒空問，你手恢復怎麼樣了？&rdo;&ldo;還可以。&rdo;&ldo;過個三四天，記得去拆線。&rdo;孟遙說好。丁卓沒再說話，但也沒掛電話。她聽見那邊的呼吸聲，好像就在耳畔。沉沉，一聲又一聲。窗戶沒關，風把窗簾吹起來，又&ldo;啪&rdo;一下打向窗欞。孟遙伸手，手指無意識地在放在桌上的檯曆本上打圈，她目光定在今天的日期上，突然意識到什麼，心裡算了一下。哦，今天是曼真百日忌辰。孟遙頓覺心裡發苦，一半為曼真，一半為自己。電話那端安安靜靜的，房間裡也是。此刻，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丁卓在想什麼。她只知道，她也太冷了，暖不了他。許久，孟遙受不了這種被自己摁下去又生出來的委屈和苦澀，終於主動開口，聲音有點啞，&ldo;還有什麼事嗎？&rdo;那邊輕咳了一聲，&ldo;沒什麼事了。&rdo;檯曆本上，下週有一天被圈起來，孟遙看了看，很平淡地說：&ldo;我下週要去外地考察，如果你要聯絡我的話，等過了這一陣吧。&rdo;丁卓說了聲&ldo;好&rdo;。孟遙有些木然地讓自己別去多想。不管丁卓是為了履行一點同鄉之誼的義務，或者僅是為了想起曼真的時候，身邊能有個懂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