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上回那兩句客客氣氣的場面話以後，兩人不會再有什麼聯絡。過了一會兒，孟遙才回復，&ldo;不回。是不是有什麼事要我幫忙？&rdo;等了片刻，沒再回復。孟遙鎖了屏，把手機捏在手裡。又過了一站路，手機忽持續振起來，是丁卓打來電話。孟遙忙接起來。&ldo;不好意思，剛有點事。&rdo;隔著電話，他聲音聽著有點不一樣，好像更沉一點。孟遙說沒關係，又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ldo;如果你回去的話，本來想讓你幫忙帶點月餅，&rdo;丁卓頓了一下，&ldo;給陳阿姨他們。&rdo;孟遙垂下目光，&ldo;公司有事，我估計沒時間回去。&rdo;丁卓靜了片刻，&ldo;朋友送的冰皮月餅，估計不能寄，你要是不介意，拿兩盒去吃？還有，上回你幫忙捎的臘腸，我不做飯，一直在冰箱裡放著……&rdo;孟遙心裡忽然覺得難受，忍不住打斷他，&ldo;謝謝……其實我也沒怎麼下廚。&rdo;那邊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丁卓說：&ldo;好。那打擾你了。&rdo;他說了句再見，掛了電話。孟遙把頭靠在隔板上，閉著眼，忍不住嘆了聲氣，一陣沒來由的恍惚，好像所有的線頭全散了，抓不住。他坦坦蕩蕩，無所顧慮。可她卻未必。（07）中秋這一通電話，丁卓沒有太放在心上。一天24小時，不是在手術室就是在病房，剩下的時間才有可能是躺在宿舍那張c黃上。太忙，以至於沒有多的精力去cao心其他。早上一輪病房查完了，他終於能去值班室歇口氣，過會兒還有臺手術，主刀的是他的導師。旦城醫科大附屬醫院在旦城能排進前三，大醫院晉升慢，他去年剛考過了主治醫師，但還是得被當作住院醫師用。不過因為導師是主任醫師，他時常能跟著上手術檯，大手術能混個三助，小手術導師就丟開讓他去練手。普外科雖然年輕醫生多，但病人也多，平均下來這樣練手的機會並不少。相比而言，方競航待的心外科就艱難得多。一則病例少，二則手術大，平常fèng針的機會都一群人跟著搶。丁卓剛在值班室待了沒多久，方競航就過來了。他每天都要來報道一次，普外的護士們早已見怪不怪，甚至喜聞樂見。方競航跟丁卓是大學同學，本科的時候睡上下鋪。這麼些年，他這人腦子不見長，臉卻是越來越好看了。從大一開始，方競航身邊鶯鶯燕燕就沒斷過，但他深諳兔子不吃窩邊糙的原則，所以從不對心外的護士下手，而是跑來普外拈三搞四。&ldo;這是普外，你他媽能不能好好在你心外待著。&rdo;&ldo;我他媽是過來有事，你這人能不能不要把凡事都想得這麼齷齪。再說了，這一大桌子菜，也沒見你動啊？你不吃，也不許別人動筷子？&rdo;丁卓懶得理他。方競航先去找護士長辦完事，臨走前又來值班室，&ldo;我妹三令五申讓我叮囑你，冰皮月餅容易壞，你趕緊吃了。&rdo;丁卓沒什麼情緒地&ldo;嗯&rdo;了一聲。方競航立了一會兒，&ldo;那我回去了，一會兒有個會診。&rdo;丁卓問了一句：&ldo;給誰會診？&rdo;方競航一頓，&ldo;還能有誰。她手術不能再拖了……&rdo;丁卓有話想說，但到嘴邊卻只剩下一句，&ldo;老方，你注意點分寸。&rdo;方競航沒應，轉身走了。下了手術，丁卓去食堂吃飯，看見方競航跟在幾位專家身後進來。方競航也看見他了，打了飯以後到他對面坐下。丁卓上午體力消耗大，沒心思說話，先扒了幾口飯才緩過來，抬頭一看，方競航面前那碗紅燒ròu幾乎一筷子都沒動。&ldo;會診結果怎麼樣？&rdo;方競航嘆了口氣。丁卓也不知該說什麼。他這人，既不善於講道理，又不善於安慰人。方競航潦糙吃了幾口，端起餐盤，&ldo;我先走了。&rdo;丁卓點了點頭。吃過飯，回科室之前，丁卓先去外面抽了支菸。前一陣連續下了幾天的雨，溫度降下來，到正午，陽光也不覺得熱。前面空地上，有個年輕姑娘正攙著一位穿病號服的老人慢慢遛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他盯著看了很久，直到兩個人消失在空地的那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