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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素月手裡一張手帕已經溼透,這會兒見此情景,又忍不住拭淚,時而掩嘴咳嗽。&ldo;阿姨,&rdo;孟遙走上前去,伸手虛虛地去扶陳素月的手臂,&ldo;您要是累了就先進去休息一會兒吧。&rdo;陳素月沒說話,帕子遮著嘴唇,手臂輕輕一扭,躲開了。孟遙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半晌,她收回手。蘇欽德倒是衝她很淡地笑了一下,&ldo;這幾天也是辛苦你了。&rdo;孟遙垂著目光,&ldo;應該的。&rdo;&ldo;小孟呢?沒看見她。&rdo;&ldo;和我媽在一起。&rdo;便又沉默下去。過了一會兒,孟瑜過來喊孟遙幫忙,孟遙向蘇欽德點一點頭,跟孟瑜去後面。這晚,直到忙到凌晨一點,孟遙才跟王麗梅回到自己家裡。累,卻沒有一點睡意。孟遙衝了個澡,坐在椅上,呆坐著,也不知道自己在看著哪兒,心裡又在想些什麼。頭髮還滴著水,身前背後衣服洇溼一大片。許久,孟遙輕輕拉開抽屜,從裡面翻出三個硬殼的筆記本。高中時候,曼真提議兩人寫交換日記,這一寫就寫了三大本。翻開一本,只讀了兩行,眼前一片模糊。門外響起腳步聲。孟遙趕緊放了筆記本,手指在紙上暈開的水漬上使勁擦了兩下,合上本子起身開啟門。是外婆起夜。外婆睡眼惺忪,看她一眼,&ldo;遙遙,還沒睡啊?&rdo;孟遙搖了搖頭,&ldo;您睡吧,我頭髮幹了就睡。&rdo;外婆嘆了聲氣。等外婆上完廁所,孟遙在客廳沙發上悶頭坐下。身後的窗上,雨水滴答滴答,敲出單調的節奏。腦海裡反覆回想著方才一瞥之下,曼真在日記裡寫的話:遙遙,我總相信,到七老八十的時候,我們還能化好妝一塊兒出去喝下午茶。不知道為什麼這麼盲目地篤定著,可能是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吧。‐‐當個約定,你要踐諾,我也必不違約。&iddot;兩天後出殯,天終於放晴。孟遙坐在車上,被地上積水反射的晴光晃得眼睛發疼。心臟像是被人剜掉了,只剩下一個敲著便有迴音的,空蕩蕩的胸腔。車隊將遺體送去殯儀館,告別之後,便要送入火化。這是曼真出事以後,孟遙第一次看見她的遺體。陳素月扶著棺材哭得氣吞聲斷,耳旁哀慟之聲此起彼伏。孟遙眼裡噙淚,呆望著棺材中已然陰陽兩隔的摯友,想哭而不敢,怕一落淚,這事就真成了定局。時間到,蓋棺。已快要哭得休克的陳素月被丈夫抱在懷裡,細瘦手指攥著衣襟,一聲一聲悽喊:&ldo;曼真……&rdo;棺蓋合上。心裡像是被人放了一記冷槍,孟遙淚流滿面‐‐曼真,你說的,我踐諾,你也必不違約。骨灰安葬後的第二天,烈日當頭,前幾天的雨恍如一場夢。蘇家靈堂撤了,打掃乾淨。有人搭了梯子去摘簷下的燈籠,孟遙立在臺階下,抬頭去看。那人摘下燈籠,便直接往地上一扔。紙糊的燈籠,一下便摔破了,露出裡面竹篾的骨架。孟遙站了片刻,上前將燈籠撿起來。&ldo;沒用了,扔了吧。&rdo;孟遙低頭,往手裡的燈籠看了一眼,&ldo;還是留著吧。&rdo;孟遙提著摔破的燈籠回家,經過三道橋的時候,在橋上停下腳步。橋下河水緩流,映著日光,波光瀲灩。曼真水性很好,孟遙的游泳還是曼真教的。以前夏天熱,在河邊納涼,曼真一猛子扎進水裡,一口氣游到視野盡頭,又游回來,見她還坐在岸邊猶猶豫豫,忍不住嘲笑:遙遙,水裡沒鱷魚!然而,善騎者墜於馬,善泳者溺於水。&ldo;孟遙。&rdo;前方忽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孟遙抬頭,橋那頭站著丁卓。他穿著白衣黑褲,手裡提著一隻行李袋。孟遙也沒往前,就站在原地,&ldo;要走了?&rdo;丁卓點頭。&ldo;馮教授走了嗎?&rdo;&ldo;上午送走了。&rdo;丁卓目光在她手裡提著的燈籠上掃了一眼。&ldo;聽我媽說,你要回來考公務員?&rdo;&ldo;孟瑜明年要高考了,外婆身體差,離不開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