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遇把酒杯舉到嘴邊，淺啜，目光斜過來，&ldo;快結課了，閱卷統分麻煩你費點事。&rdo;她早就習慣了。他這學期受邀在旦大授課，但崇大那邊也有教學任務，每週都得往返兩地多次。只盼望早點結課，他早點回去，折騰崇大的莘莘學子，國之棟樑。……真心實意盼望。&ldo;……下學期，實證研究探析，還得繼續麻煩你。&rdo;蘇南：&ldo;……&rdo;落在她臉上的目光，像能刺探出她心中所想一樣，含著點兒促狹的笑意。&ldo;下學期……我能不選您的課嗎？&rdo;自暴自棄地討價還價。&ldo;不能。&rdo;&ldo;哦。&rdo;陳知遇看她酒杯空了，伸手去摸錢夾。&ldo;您……不喝了？&rdo;&ldo;出去逛逛。&rdo;謝天謝地，她總算能坐回去了。聽不見聲兒的電視節目多有意思，蔬菜沙拉多有意思。陳知遇接過找零塞進錢夾，跳下吧檯椅，撈起自己擱在一旁的大衣，招呼蘇南：&ldo;走。&rdo;蘇南：&ldo;……我學弟，生日派對。&rdo;&ldo;那有點兒巧，&rdo;陳知遇摸出一支菸，含在嘴裡，聲音裡混著點兒笑，聽不出真假，&ldo;今天也是我生日。&rdo;昨天下過雨，今天天陰著，溫度有點低。夜風從車子大敞的窗戶刮進來，裹著煙味拍在臉上。蘇南凍得縮住脖子。陳知遇看了一眼，把煙掐在滅煙器裡，關上窗。車在前方路口直行，開出去數百米，陳知遇又掉了頭，回到方才路口，左轉。蘇南投過去疑問的目光。&ldo;本來想去看個石頭展，不去了。&rdo;&ldo;去哪兒？&rdo;她連為什麼最後被忽悠著上了車都稀裡糊塗。&ldo;山上。&rdo;開出去一陣，車流越來越稀疏，上高架，出市區，往近郊駛去。路遠，陳知遇開啟了車載廣播。ifyouissthetrai&39;onyoucanhearthewhistleblowahundrediles……&ldo;《醉鄉民謠》的cha曲。&rdo;&ldo;你看過？&rdo;&ldo;科恩兄弟其他電影看得難受，尤其《老無所依》和《謀殺綠腳趾》，看完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欣賞眼光出了問題。但是《醉鄉民謠》我很喜歡，不太像他們拍的……&rdo;陳知遇笑一聲，轉頭看她一眼。讓風吹的，頭髮亂了，臉頰和鼻頭泛點紅。真算不上長相出挑，但眉眼間，就是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勁兒。&ldo;沒什麼可懷疑的，我也最喜歡《醉鄉民謠》。&rdo;蘇南愣了一下，轉而一笑。窗外路燈一閃而逝。眼裡亮晶晶的。&ldo;有些電影，看完用來添堵，用來思考。喜歡的電影，就該輕鬆點世俗點。《天下無雙》，我每年翻出來看一遍。&rdo;有點驚訝。印象中，《天下無雙》就是個拍得亂糟糟的愛情片。&ldo;那不是劉鎮偉最好的作品。&rdo;&ldo;喜歡《大話西遊》？&rdo;&ldo;……還好。可能有代溝，看得太晚。&rdo;陳知遇瞥她一眼，&ldo;你喜歡什麼？&rdo;&ldo;《大魚》。&rdo;&ldo;也不是蒂姆&iddot;波頓後期的典型風格。&rdo;&ldo;嗯，&rdo;蘇南笑一笑，&ldo;……我可能，就是喜歡一些非典型的東西。&rdo;算是認識以來，兩人聊得最無拘無束的一次。話題始於電影，終於文學，一小時時間悄然流逝，等回過神時，車已經開入山區範圍。陳知遇停了車，領著蘇南去休息區買了杯熱飲。滾燙的熱可可，喝一口，渾身都暖和起來。陳知遇指了指前方，&ldo;天文臺。&rdo;臺階延伸而上，沉沉樹影，露出牌坊的一角。腳步聲一前一後，一輕一重。&ldo;晚上閉館，進不去。&rdo;陳知遇在臺階站定，轉過身。遠處，旦城高樓大廈的燈火盡入眼底，籠在夜裡稀薄的霧氣之中。風很冷，蕩蕩地刮過來，帶起林間空闊的濤聲。陳知遇直接在臺階坐下，摸出煙盒，抽出一支含在嘴裡，拿手攏住打火機的火光，低了頭，把煙點燃。&ldo;陳老師。&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