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靜默。&ldo;什麼公司的面試？&rdo;&ldo;網易……&rdo;她瞎扯著。沉默很久，久到大腳趾都彷彿沒有那麼痛了，終於又聽見陳知遇開口：&ldo;行，我知道了。你好好準備。&rdo;聲音平淡，聽不出來什麼情緒。在疼痛之中，她半邊身體都在發涼。簡單處理了下腳趾，收拾行李，趕回槭城。門虛掩著，蘇南推門進去。蘇母站在窗邊抹淚，沙發一角，蘇靜單手抱著寧寧，神情冷淡。寧寧哭得聲嘶力竭，掙扎著要從她身上下去。&ldo;媽。&rdo;蘇母背過身來，&ldo;回來了。&rdo;寧寧掙扎得更厲害，伸出小手嗚嗚喊著&ldo;小姨&rdo;。蘇南走過去，從蘇靜手裡把寧寧接過來，安撫兩聲。&ldo;情況怎麼樣？&rdo;&ldo;王承業做主，不起訴，但你姐得跟她離婚。&rdo;王承業就是蘇南姐夫。蘇南看一眼神色冷淡的蘇靜，&ldo;姐怎麼說……&rdo;蘇靜緩緩抬眼：&ldo;我不離婚。&rdo;窗戶上，過年時瞧見的那泥點子還是沒擦乾淨，玻璃上蒙了一層灰，透進來的光也是朦朦朧朧的調子，沒洗淨一樣。寧寧臉埋在她肩膀上，小聲地嗚咽著。蘇南輕撫著寧寧的後背，心裡茫茫然不知所想，一股煩躁之感騰地升起。好像，好像每一次她迎著光盡力奔跑的時候，身後總有一個黑洞般的漩渦在不停將她往後撕扯。她與蘇靜遙遙相看，真是能感覺到自己心冷如鐵，憋了好多年的話，就這樣挨個挨個地蹦出來，想也不用想：&ldo;你以為你還是剛剛二十出頭，年輕漂亮呢？什麼也不幹，就有一堆男人圍你轉……&rdo;蘇靜瞪大眼睛。蘇南：&ldo;……不工作，連買衛生巾的錢都要問男人要，你這樣活得有尊嚴嗎？&rdo;蘇靜氣得發抖，看也沒看，抓起手邊的東西丟過來。&ldo;啪&rdo;一聲，寧寧的小飛機模型，碎在蘇南跟前。寧寧受驚，&ldo;哇&rdo;一聲又哭起來。&ldo;我跟媽兩個人省吃儉用，供著你哄著你。姐，你真自私。&rdo;蘇靜手指發抖，指著蘇南鼻子：&ldo;你多讀兩年書就比我高貴？！染倆羽毛也當不了鳳凰！&rdo;她衝上來，一把把寧寧奪回去。寧寧哭得氣吞聲斷，一徑兒地喊&ldo;小姨小姨&rdo;……&ldo;你小姨好，你給她當女兒去？！我一把屎一把尿養你這麼大，我他媽才是你親媽！&rdo;蘇母眼眶都紅了，趕緊去抱寧寧，&ldo;寧寧還這麼小！你衝她發什麼火！&rdo;&ldo;從我嫁給王承業開始，你們不就是看不起我嗎？我為什麼不離婚？從小到大我沒少被人指著鼻子問，蘇靜你爹呢，蘇靜你是不是沒爹，蘇靜你是不是你媽生的野種……&rdo;蘇南冷冷淡淡地打斷她：&ldo;你別拖著媽下水。我確實瞧不起你……&rdo;&ldo;啪&rdo;的一聲。一巴掌扇得蘇南耳朵裡嗡嗡一響，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蘇母騰出一手去拉扯蘇靜，&ldo;你幹什麼啊！&rdo;蘇南咬著後槽牙，把話說完：&ldo;……你怎麼把自己糟踐成了這幅鬼樣。&rdo;蘇靜胸膛劇烈起伏，瞪著眼珠子盯了蘇南半晌，摔門走了。蘇母把寧寧抱回臥室去拿吃的，蘇南木然站在窗前。一道身影出現在樓下，快步穿過巷子，消失在了重重疊疊的樓房那一側。寧寧喝了點兒牛奶，睡著了。蘇母走出來，湊近去看她臉上，&ldo;要不要緊……&rdo;蘇南別過臉，&ldo;沒事。&rdo;抓起鑰匙，&ldo;我下去看一看姐……&rdo;走兩步，擠在鞋裡的腳趾疼得她一陣煩躁。&ldo;你腳怎麼了？&rdo;蘇南擺擺手。穿過巷子，在河沿上，看見了蘇靜的身影。她沒穿外套，單薄的一件上衣，整個人清瘦得彷彿要被河岸上的風吹走。小時候，姐妹躲在被窩裡聊天。蘇靜常說，妹妹你讀書真厲害，以後我們家就靠你了，我就不行，我腦袋笨，真的不是讀書這塊料。你覺得我長得好看嗎？我去應聘雜誌封面模特，能不能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