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老楊，這事兒你可得想清楚。&rdo;楊啟程嘴裡叼著煙，&ldo;知道。&rdo;缸子瞥了楊啟程一眼，&ldo;其實這話我早想跟你說了，說句不好聽的，咱倆現在就是炳哥養的一條狗，看門的，幹這個，不是長久之計。&rdo;楊啟程沒說話。&ldo;如果你真答應他，以後錢財肯定不愁，但炳哥乾的都是擦邊球，你也清楚，沾上了還想脫身？現在是條狗，出事兒了誰跟狗計較；可你要真心實意幫他做事，狗當得不舒坦，想站起來當個人……&rdo;&ldo;你有什麼想法？&rdo;缸子想了想，&ldo;弄一筆錢，咱倆白手起家，做點兒正經的。就憑你這腦袋瓜子，還怕掙不了錢……&rdo;缸子話鋒一轉，&ldo;……不過，你先得好好想想，楊靜的事怎麼處理。收留一天兩天可以。可畢竟不是貓貓狗狗，給口飯吃，餓不死就行……&rdo;楊啟程腳步一頓。道旁梧桐的樹影將他籠在陰影之中，讓他臉上表情一時看不分明。靜了許久，他說：&ldo;我再想想。&rdo;&iddot;到家，楊靜正在看電視。見楊啟程進門，她立即從桌上起身，笑問：&ldo;程哥，吃飯了嗎？&rdo;楊啟程沒答，將自己背上斜跨的包往桌上一放，坐下點了支菸，朝揹包看了一眼，&ldo;給你的。&rdo;楊靜愣了愣，走近幾步將揹包開啟。裡面放著四疊紙幣。&ldo;八千，你點一點。&rdo;楊靜緊盯著包裡，半晌，咬了咬唇，&ldo;程哥……什麼意思？&rdo;楊啟程看她一眼，&ldo;欠債還錢，什麼意思。你的錢你自己留著讀書用。&rdo;楊靜聲音有點兒抖，&ldo;……程哥，我不用你還。&rdo;她傾其所有，只想換一席容身之地。楊啟程沉默片刻，&ldo;你去宿舍住，我去找你們班主任打招呼。&rdo;‐‐然而楊啟程仍舊將她往外推。楊靜低下頭，緊咬著唇，一聲不吭。一時都沒說話，只有電視裡吵吵鬧鬧的聲音。一縷青煙自楊啟程指間繚繞而起，隔開了兩人。最後，楊啟程再次開口，難得十分有耐心，&ldo;我過的不是正常日子，住校對你更好。&rdo;楊靜抬了抬眼，&ldo;我也沒過過正常日子。&rdo;她聲音很輕，和菸頭上飄散的煙霧一樣。沒等楊啟程再開口，楊靜問：&ldo;程哥，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好，讓你不滿意了？&rdo;&ldo;沒有。&rdo;楊靜喉嚨一梗，&ldo;我可以跟你分攤房租，不會花你一分錢。&rdo;楊啟程看了看楊靜。她眼眶泛紅，眼睛裡溼漉漉的，削瘦的肩膀，人跟紙片兒一樣。這小姑娘，遠比他想象得更為早熟。楊啟程猛吸一口煙，&ldo;去住校有什麼事，一樣可以找我。&rdo;楊靜盯著他，&ldo;真的？&rdo;楊啟程點頭。&ldo;如果……&rdo;楊靜試探道，&ldo;如果我不搬呢？&rdo;不搬？不搬他也不至於真動手把她趕出去。楊啟程把手裡的煙往桌面上一掐，聲音冷淡，&ldo;要鬧到這個份上，就沒多大意思了。&rdo;說罷，起身徑直往外走。腳步聲朝著走廊盡頭去了。楊靜站在燈下，耷拉著肩膀。水泥地上一道灰撲撲的影子。楊靜以前總是捱打。孫麗脾氣爆發毫無預兆，一個不順心，抄起手邊的東西就往她身上招呼。起初楊靜會哭號，會哀聲求饒；後來漸漸發現，求饒並沒有任何作用。以後不管孫麗打得多狠多重，她都一聲不吭，只是拿一雙和孫麗如出一轍的眼睛，冷冷淡淡地盯著。孫麗不喜歡這樣的目光，是以打得更重，嘴裡連聲罵她是畜生怪物。這世界上，總有些事情沒有道理可講。比如，她是孫麗的女兒。比如，孫麗死了，可她還活著。既然活著，那就得活著。命這麼長，路這麼遠，天又這麼冷。活到這麼大，她只在如今感受到些微的暖。可現在，這一點點的暖，也要被收回去了。&iddot;楊靜不甘心這樣的結果，仍在試圖讓楊啟程鬆口，然而沒有任何效果。沒過幾天，到了每個月收租的日子。早上，楊靜還躺在c黃上，就聽見樓下吵吵嚷嚷。她趕緊爬起來，走到樓梯口往下一看‐‐房東肥碩的身子幾乎將樓道佔滿。房東聲音尖細，&ldo;……這都三個月了，交不出就趕緊給我滾出去……&rdo;等收到四樓，楊靜替楊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