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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總之先備下沒錯。” 紅葉終究還是個懂事的,只悶聲將茶盞收到托盤上,賭氣道:“奴婢這就去。多挑,挑好的,絕對不會讓娘娘覺著虧待了劉碧君。” 我笑著搖了搖頭,沒打算告訴她,這一回我不但要賞劉碧君,還打算給她個更大的恩典。 如今我和太后是互相卡著。我卡著她的劉碧君,她卡著我的韶兒。太后拖得起,畢竟劉碧君是蘇恆的心上人,我越為難她,蘇恆便越憐惜她。我卻再不想讓我的韶兒像上輩子一般受委屈,多一刻都不成。 如今我已養好了身子,這件事上,也該有所作為了。 我用過晚膳,已經熬不住睡下。 中間隱約聽著外面鬧騰了一陣,我知道是韶兒回來了,卻恰趕上那一陣,疲乏得起不了身。等夜深了,我緩過勁來,韶兒卻又睡熟了,也只好滿懷心事繼續躺著。 風涼涼的吹了一晚,半夜的時候,外面打起了雷。 春雷總是比較駭人,明光一閃,巨大的聲響劈下來,滿殿的銀器都在嗡鳴。 一陣急雨落下來,鋪天蓋地的“沙譁”聲,湮滅了周遭一切。連雷鳴聲聽上去也遠了些。 樹蔭已成,陰影落入帳中,便不是那般張牙舞爪。然而我對光影尤其敏銳,如此明明暗暗,無論如何也再睡不著。 我披了衣服起身。外面守夜的宮女打了個瞌睡,腦袋撞在桌腳上,驚慌的醒了過來。見我站在一旁,忙大氣也不敢出的叩下頭來。渾身抖得篩糠一般。 我認出她是椒房殿的舊人,卻記不起名字——椒房殿大凡伶俐些的,都已被太后調走了,剩下的舊人大都平庸懦弱,平日裡不怎麼愛露臉,我記不得也正常。 只是我也沒對她做過什麼,她這抖得就有些過了。 我只好安撫道:“我只出去看一會兒雨。” 她戰戰兢兢道:“奴,奴婢給娘娘取傘。” 我說:“好。” 四月初,長安的天氣已不是那麼冷,何況老人們總說春雨生暖。 這個雨夜恰到好處的溼暖。推開窗子,水汽浸潤進來,沾在臉上很是舒適。 白日裡看的時候,窗前海棠開得正好,這會兒被雨打做一團,竟也不減明豔,映著搖曳的燭火,那點粉紅無比誘人。 我記得我的晴雪閣窗前也正有一株海棠,當年在家做女兒時,我最愛它花團錦簇的模樣。和蘇恆定親後,便在嫁妝上繡了無數枝海棠花。 那個亂世裡,蘇恆這等少年英豪,是無數春閨女兒的夢中良人。我自以為嫁了他,必然舉案齊眉,生兒育女,白首偕老,一生便如海棠花般錦繡美好。 誰知終究還是東君薄倖,海棠花落。 我抬手攀折了一枝海棠,抖去雨水,簪在了鬢上。 我在更始二年暮春嫁給了蘇恆。 年號更始,實質上新的卻只是皇帝,天下一如既往的混亂,豪強一如既往的爭戰,民生也一如既往的多艱。然而在嫁給蘇恆之前,這些都與我無關。 我是邯鄲人。外祖父家是前朝皇裔,自昭帝時封趙王,一脈嫡傳到我的外祖父。雖因朝局變動而降爵為邯鄲王,卻依舊掌控著河北之地的局勢。我祖父家是邯鄲郡望沈氏,滿門子弟皆入仕,三代家主都領二千石俸,曾祖父一度官至大司空,也是一等一的名門。我雖生在亂世,卻長於富貴,從小不曾受過委屈與苦楚。 那時蘇恆還只是戾帝手下的將軍,雖是名滿天下的賢能俊才,卻受戾帝猜嫌。他遭人讒害,名義上是來巡守河北,實質上無權無兵,連象徵天子使節的節杖都沒有。但他年少英俊,才華氣度都不俗。雖一時落魄,我的父親卻知他是懷璧其罪,便將我許配給他。 我自跟了他,便卸了珠環脫去錦衣,換上荊釵布裙為他洗手做羹。從此眼中便有了天下與黎民,苦楚與煩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