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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隨這些舊物送到的,衛秀寫給沈含章的信,蘇恆沒有燒掉。他想了很久,還是命人送去椒房殿。沈含章寫了回信。那信落到蘇恆手裡,他一把撕碎了,丟進火裡——他承認自己是嫉妒了衛秀,那信他連確認也不敢——隨即便命長安令將衛秀治罪下獄。褚令儀帶人闖進衛家在長安的宅邸時,衛秀已經不見蹤影。不過幾日,漢中便傳來訊息。李珏斬殺使者,已與丁渭講和,在漢水南岸佈防,招安蜀郡已不可能。蘇恆拜劉君宇為將,平定蜀地——之所以沒有選定周賜,是因為周家與衛秀接觸過多,朝中有所議論。劉君宇在前線浴血,劉碧君在未央宮裡照料著太后和他。捷報傳來的時候,劉碧君在長樂宮中臨產,沈含章在椒房殿裡分娩。 沈含章胎相兇險,生韶兒時已難產過一回,蘇恆怕有什麼不測,親自在產房裡守著她。太后差人來報,說劉碧君動了胎氣,怕是不好,催他去看看,蘇恆連頭也沒有回一下。沈含章的指甲掐進他手臂裡,血水順著直流。他抱住她,她渾身大汗淋漓,咬得牙齦都出了血,卻倔強的不肯呻吟一聲。孩子生下來,她便昏睡過去。蘇恆抱著女兒,親著沈含章蒼白的額頭。沈含章在夢裡睜開眼,待看清了是他,淚盈於睫。卻依舊不肯說半句話。只閉上眼睛,將後背亮給他。蘇恆心裡波瀾不驚。他把孩子放進沈含章臂彎裡,便起身離開。劉碧君果然是動了胎氣,產後出血,太后將太醫院全部太醫、吏目都召進長信殿裡,總算保住了她的性命。她昏迷了足足三天才醒過來,蘇恆守在長信殿裡。看到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心中愧疚。但劉碧君依舊沒有一句怨言,只在蘇恆喂她吃藥的時候淚水一滴滴落下來,蘇恆給她揩去淚,說:“委屈你了。”她哽咽著搖了搖頭,“先後有序,臣妾明白。皇后娘娘那邊可好?”蘇恆含糊的回答:“還好。”劉碧君便命將孩子抱過來,逗弄了一會兒,交給蘇恆:“陛下給孩子取個名字吧。”蘇恆道:“不急。”劉碧君垂著頭,道:“只怕再拖久些,陛下便將這孩子忘了。”蘇恆一時沉默。他不能給劉碧君什麼保證,許久之後,才說:“你哥哥已攻進了成都,不日即可凱旋,你不要掛心。”劉碧君面色蒼白,落著淚卻還要強笑了,“是啊,哥哥還在外征戰。” 這便是蘇恆不虧待她和孩子的保證了。她機關算盡,命都差點搭上,也還是贏不來一顆真心。蜀郡局勢複雜,離亂了這麼些年,盜賊豪強割據一方。雖攻克了成都,那些根深葉茂的豪強一時半刻也難以剿滅。巴中、江州一代還在頑抗。劉君宇步步清剿,一時難以功成。滯留在蜀地。 他遇刺的訊息遲了半個月才傳到長安。彼時劉碧君才出了月子,就又在沈含章殿前跪著痛哭到昏厥。 ——她的兒子高燒不退,太醫束手無策,她不知從誰那裡聽說,沈含章手裡有藥。 最後還是沈含章殿裡宮女看不過去,偷偷的取了藥給她。 最後那宮女跳湖自盡。劉碧君的兒子雖退了燒,卻已經燒壞了,雙耳失聰。她抱著孩子只是不停的哭,太后幾次三番要打到椒房殿去,都讓蘇恆攔了下來。太后拿柺棍劈頭蓋臉的打,哭喊到昏厥。到了這一步,蘇恆才終於肯承認,他和沈含章這一生,已經無可挽回了。他最後一次去看沈含章,她正搖著女兒的搖籃,面容恬靜,目光舒緩。全不見他在身旁時的生硬與戒備。蘇恆想,若他真的把沈含章廢掉,日後想再見她一眼只怕也不能了——他太明白沈含章的性情,明白她有多麼決絕和無情。不過不要緊,終有一日他們都會死去。等韶兒即位,一定會將他們合葬在一起。 71、番外(三) 五 已是暮秋時節,草木黃落,白露為霜。然而日頭卻透著暖,天上一絲雲也沒有,陽光明媚得耀眼,屋裡塵埃都閃著明光。蘇恆望著沈含章,他想,她比過去更憔悴了,面色已有些黃,眼角也生了細紋。她已經不那麼好看了。也許不幾年之後她便人老珠黃,那個時候,除了倔強絕情,她還剩什麼? 他走進屋裡去,在搖籃那一面坐下來。他已經有一年多不曾和沈含章好好的說過話,他只想再跟她聊一聊。平心靜氣的,就像朋友似的聊一聊。但沈含章在看到他的時候便厭惡的冷下臉,俯身抱起孩子便要進屋。蘇恆一把拉住了她。 ——根本不可能平心靜氣。他在沈含章臉上挑剔了那麼多,也不能騙自己。他依舊覺得她最好看,好看得令他移不開眼睛,相思成疾。也因為這樣,沈含章的厭惡淡漠便尤其戳痛他,令他恨之若狂。 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但是沈含章就真的能置身事外嗎? 他有無數的話想要質問沈含章,但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人就是這樣,一步錯,過往全部就成了錯。沈含章已厭惡了他,他何必再自取其辱。他沒有資格質疑沈含章,也無需再質疑她了。“孩子的名字取了嗎?” 沈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