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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剛漏嘴說到邵博,怕邵敏不自在,便故意胡鬧岔開話題。但他自己的不自在,卻不知道邵敏是否體恤。因此心裡也是真的有些委屈。邵敏被他帶得一踉蹌,幾乎沒倒在他身上。本來還在煩惱該怎麼開導他,這下便只覺的他是在亂鬧脾氣了。於是笑道:“他們若真這麼過分,一定要好好教訓。”元清回了個頭,表情十分無辜,“皇后在說什麼?”邵敏被他拽得坐不穩,乾脆便在他旁邊躺下,笑道:“陛下可讀過《戰國策》?”元清眨了眨眼睛,“太傅說王者治國,先要有仁心,智術之類都是末技。”——他的表情分明在說:邵博越不讓朕讀,朕就偏要讀。邵敏只覺得這彆扭可愛得緊,也不點破,笑道:“那臣妾就給陛下講個故事吧。”元清饒有趣味看著她,目光帶笑,道:“嗯,講吧。”邵敏道:“楚國人喜愛絢爛瑰麗,就連文辭也比別處都華美。秦國人卻簡樸尚武,少有舌燦蓮花的人。楚國派到秦國的使者,個個能言善辯。秦王口拙,說不過他們,心中憤懣不平,就向甘茂求教……陛下可知道甘茂其人?”元清點點頭,“一個習百家之術的武將,曾幫助秦王經略漢中。”頓了頓又說,“是甘羅的祖父。”——他特地提到甘羅,顯然依舊對自己的年齡耿耿於懷。邵敏笑道,“不錯,陛下想,甘羅十二歲說趙王,辯才如此了得。他的祖父還能說不過楚使?但是甘茂卻沒有教秦王怎麼辯論。他對秦王說:若楚國再派能言善辯的來,不管他們說什麼,王都不要理會。直到他們換了不善言辭的,您再好好聽他們說什麼。”元清似笑非笑道:“皇后是說,以後只要他們說朕聽不懂的話,朕就把他們奏請的事晾在一邊?等他們說明白了再議?”邵敏搖頭笑道:“後宮不幹政,我只是說個故事罷了。”元清道:“沒關係沒關係……皇后母儀天下,而國政事幹萬民。皇后過問朝政就好比母親過問子女的生計,誰也不能說什麼。”邵敏注視著元清的眼睛,心想你若真這麼想,就不要露出這種暗藏鋒芒的眼神來。但她還是笑著繼續說下去,“陛下不需擱置——只需換個能說明白的人說給您聽。”元清若有所思,“可是……誰既真的明白,又肯對朕說明白?”邵敏道:“這便要陛下自己查訪了。”元清想了一會兒,忽然對邵敏笑道:“太傅從沒這麼教過朕。”邵敏有種教壞了孩子的自責感——她能明白邵博的顧慮。元清跟他的祖父父親都不同,他十二歲便即位,還沒學會做人先就當了皇帝。他不曾瞭解民事疾苦,也不曾在朝中學習歷練,他對朝政和民生的全部理解都是想當然耳,並且沒有機會真正去體驗。這樣一個皇帝如果不習仁術,先學權謀。誰知道他會把天下弄成什麼樣子?與其無知而狡詐,邵博寧肯他無知而笨拙,所以只跟他說仁心。但是邵敏比邵博瞭解元清——元清本性善良好學,肯定不會走太歪。而且他日後還要遭遇患難,若不先學會這些機巧,必然要多吃很多苦。自從看到元清背上的刀疤,邵敏便在猶豫是否要繼續躲事。但是,世間安得雙全法?既然元清都對她開口了,她為何不能毫無保留?“可是,陛下聽不懂,也未見得是太保太師有所保留。”邵敏試著抽了抽手,本以為是徒勞,誰知元清竟順勢放開了。邵敏坐正了,元清也翻身回來,與她面對面聽著。“陛下還年輕,對西北局勢也不熟悉,有些事聽不明白也很正常。內閣本來就是為君分憂的,處置這些疑難雜症是他們的本分。何況陛下還病著,也操勞不得,何不就讓內閣看著處理了?”邵敏看他頭髮從耳後滑出來,便伸手給他抿回去,隨手揉了揉他的耳垂。元清眯著眼睛,覺得很是舒服。“但是他們只知道吵架……”他小聲抱怨道。——雖然比起同心合力,他更喜歡看他們吵架。邵敏道:“國家大事不反覆爭論怎麼成?吵吵才知道哪裡好哪裡不好。真成了一言堂那才糟糕。”“但是他們吵不出結果……”元清繼續說著內閣的壞話,“高宦成太年輕,壓不住陣腳。周天賜是濁官出身,說話沒分量。其他人都不管拿主意。”他顧慮著邵敏,忍著沒提邵博。邵敏垂頭思索了片刻,還是繼續道:“何不再填個人入閣?”元清恨不得內閣解散了才好,因此從沒想過往裡添人。此時心中卻忽然有些感悟。他解開了心事,自己也不知怎麼回事,忽然便玩笑道:“其實也不一定非要內閣處置。朕記得當年太宗病重,便是元純皇后稱制臨朝。”他心中很清楚自己不想這麼說,可是那聲音透過腦海,確鑿無疑的從他口中吐出,“敏敏這麼聰穎,何不仿元純皇后舊例,暫時代朕入朝聽政?”“敏敏這麼聰穎,何不仿元純皇后舊例,暫時代朕入朝聽政?”話一出口元清便自悔失言,但他隱隱也想聽聽邵敏的回答,便不補救。只含笑望著邵敏,心裡卻亂七八糟的緊張起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