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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只隨便披了件外衣,頭上釵環散亂,髮髻斜墮,半張臉都是紫黑的膏糊,那些絕望掙扎的情緒讓她表情略略扭曲,看上去淒涼慘淡,鬼怪一般。邵敏第一次見人落魄至此,比起憐憫或者別的什麼感覺來,反倒是震驚最多。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扶起南採蘋,對她說:“我並沒有要趕你走。你臉上只是小傷,過幾日消了腫,便會恢復原樣。我只覺得後院陰溼,不適合養傷,所以讓你搬出去。你若真的不願意……回你原先的房間也好。”邵敏給她擦了擦眼淚,道,“別哭,小心感染了傷口。”南採蘋拼命的叩頭,只是說娘娘“大恩大德”,邵敏幾乎拉不住她。幾個在旁邊伺候的宮女看她的模樣,都悄悄的抹眼淚。邵敏讓人扶她回房,她不知想起什麼,搶道:“我不回去……娘娘,我去後院。不要因為我壞了規矩……娘娘若是憐憫我,讓人把後屋燻暖了便是……”邵敏看著手帕上幾乎尋不到的淚漬,心中一片漠然——彩珠說她“變壞了”並不是假的。南採蘋被人欺負,落魄至此,邵敏此刻想的卻是她為何既不願搬出壽成殿,更不願搬回自己房間。——南採蘋心裡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絕望,她的眼神比上午時鎮定了太多。禍兮福所倚。南採蘋這傷看著悽慘,但既然不會毀容留疤,便沒什麼大礙,反而可以讓她避開昨日的風頭。她心裡其實是慶幸的。她不願搬出壽成殿,是不想失去今日在壽成殿博取的地位——作為皇后的貼身侍女,她隨時可以見著元清。她不願搬回自己房間——是怕元清看到她最醜陋的模樣。人人都有自己的盤算。無論高榮氏、大長公主、邵老太君還是南採蘋。邵敏忽然覺得所謂的“不干涉”,其實虛偽得很。她曾經有過的,想讓這宮中變得溫馨和睦的想法,又是那麼的天真——沒人變得更善良,反而是她變壞了。林佳兒被傷害的時候,她顧忌著元清,不曾好好的補償和安慰她。反而是南採蘋排擠彩珠的時候,她給予了方便和寬容。如今高榮氏當面行兇,她還是既不能懲兇,也不能恤傷。這些日子她真正做對的決定,也許只有把彩珠和紅玉送出宮去這一件。天朗氣清。入了夜,天色黑得深不見底,月輝帶著寒芒光耀,異常的明亮。相國寺的暮鼓響得有些遲,煙花早已此起彼伏的在空中綻放。中秋節解了宵禁,宮城裡火樹銀花,燈明如晝,映照在金水河裡,喜慶無比。從承光宮這岸望過去,依稀可見宮牆外街市繁華,熙熙攘攘。宮裡中秋家宴照例是要擺在鳳儀殿的,鳳儀殿封掉了,便挪到承光宮,依舊是臨水賞月,也順便放些河燈祈福。邵敏去的晚了些,鳳輦到承光宮的時候,元清已經入座,元清十六個妃嬪也全部到齊。邵敏下了鳳輦,只見湖邊儀仗肅整,彩旌飄展,花燈如星火一般懸了一路,沿著曲折迴廊,延展到湖心聽荷軒中。亭中彩衣漫卷,釵環光動,鶯鶯燕燕,映著湖心明月,恍若天上仙境。元清臨水坐著,略微的心不在焉,彷彿四周那些俏麗的姿容都與他無關一般。宴會尚未開始,邵敏雖來得晚了些,卻並不著急。她看到元清,略覺得有些尷尬,便整了整裙襬。可惜裙襬再複雜也不夠她拖延到宴會結束。元清在湖中望到了她,展開笑容對她揮了揮手臂。像個興高采烈的孩子。邵敏心中一柔,也抬手對他揮了揮。聽荷軒不大,只夠擺一桌。但也有迴廊連著南岸的臨湖軒,下位的妃嬪們的坐席便安排在哪裡。侍宴的御樂坊的歌女琴師們在迴廊兩色的附耳中吹鼓,絲竹聲嫋嫋,清揚悅耳。邵敏走到聽荷軒後,前來赴宴的妃嬪們拜見過她,便知趣的回了自己的坐席。她們今日都用心打扮過了,各有各的俏麗,環肥燕瘦,令人眼花繚亂。只林佳兒一身素淡衣衫,目光淡然,看不出半點爭豔邀寵之意。但是隻有她退下時,元清握住她的手腕,拉她坐在自己身旁。邵敏還未入座,林佳兒坐下來又站起來,恭敬的侍立在一側。幾個尚未歸座的嬪妃回頭望見林佳兒,目光中有羨有恨。邵敏心有覺察,只沉默不語。臨湖軒上擺不開大筵席,因此邵敏便仿照在邵府中過中秋的情形,在臨湖軒四周垂了彩燈,燃上薰香,西北側來風的方向陳設了屏風,當中放一張大圓桌,擺放上月餅、酒水、瓜果。她本意是連西宮兩位太嬪和公主一併叫來,一家人熱熱鬧鬧過一場中秋。誰知兩位太嬪都染了風寒,兩個小公主說母妃病著,不敢獨樂,也沒有來。空蕩蕩一張大桌子,坐她和元清兩個人,只能凸顯尷尬罷了。但又坐不開十八個人。因此元清自己挑喜歡的妃嬪同坐,倒免了她為難。可是元清卻只留了林佳兒……雖是恩寵,卻也未見得不是給她招禍。因此邵敏說:“這麼大一張桌子,坐三個人少了些,陛下喜歡誰一併叫來吧。”元清笑道:“朕倒是叫了壽王,可他說要回府陪王太妃,不肯過來。”這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