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幫忙的小護士又瞥他一眼,不必挑明,他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不過是責備他的虛情假意。他認了。處理好所有傷,安芮額上已疼出豆大汗珠。眼睛裡,卻依舊看不出情緒。面無表情離開他懷,輕輕下了床。謝過醫生護士,安芮剛出處置室的門,便聽屋內聲音不大不小傳進耳。斷斷續續,卻分外真切。“咳,現在這些年輕人,非要玩新奇的……偷吃禁果倒罷,就不能規矩點……為尋刺激把女孩子弄傷了也不管不顧……現在的男人哪……”安芮腳步頓了一下,易司城在她身側,也明顯怔住。半晌,安芮才咀嚼明白醫生的話,偏頭看易司城,男人表情也頭一次不自然地微微發僵。這更肯定了安芮的猜想。莫非,那些醫生說的是……所謂的,sadoachis?也就是,俗稱的——□?也就是……性,虐,待?安芮頓時發窘,嗆得一口氣沒順好。弓腰,捂著胃咳到小臉發紅。易司城舉到半空想要幫她捋背的手,悄悄縮回來。他不想讓她傷上加傷。乾脆淡定,立在一旁等她咳完,拖著她按回車裡。易司城早已恢復從容,關了副駕座門後,上好鎖,走遠。只留安芮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經剛剛那麼一鬧騰,酒勁過了大半,除了頭隱隱疼之外,安芮已清醒異常。及時從醫生不著邊際的瞎亂猜想中抽回神智,思緒飄回進醫院前的那一幕。自己怎麼就那麼猴急地答應了他?到底該不該?安芮,你確定自己要這麼做?可她還有別的選擇嗎?要想逃避陳遲的陰影,只有徹底離開dexe。除此之外,別無法他。正思量,駕駛座被開啟,男人伸腿坐進來。手裡被塞過一盒藥,外加一瓶礦泉水。安芮不解地側目,易司城卻不以為意,邊發動車子邊道,“不想胃疼死,就趕緊吃。”他怎麼知道她胃不好?不理會她疑慮的目光,男人自顧自道,“值得嗎?”“嗯?”“你還愛他。”“……”安芮聽得分明,他用的是陳述句。該死的陳述句。他憑什麼斷定,她還沒有放下陳遲?陳遲給她的傷害,還不夠多?安芮,莫非你骨子裡就是個活脫脫的bitch?自心底襲來的疑問洶湧著浪潮,似是要把她淹沒。似是那最後一點自欺欺人的權利也被毀盡,她知道,身側這個男人,可以瞬間看透她的心。一覽無遺。她決定保持沉默,與他辯駁,只會更傷元氣。只微微向右靠了靠身子。是不是離他遠一點,就不會被看得太透徹?駛了不遠的路,車子半途停下,又把她一人鎖在車裡。不多時,男人回來,手裡多了杯熱牛奶。安芮正猶豫著要不要接,卻被易司城一把扯過手,硬生生塞進掌心。不等安芮發話,易司城便再次發動車子,駛上車流漸稀的馬路。上海的夜,縱然再華美,也有黯淡下來的時候。正如愛情,不論曾經多麼耀眼,都有疲憊的那一天。直到發覺白晝再也趕不走黑夜,那麼愛情,便走到了盡頭。相愛的時候,總以為彼此能給對方的愛,無窮盡。卻終在結束的那一天發現,彼此,不過陪著對方走了一程路。下一程,你將會被另一個人牽起手。也許,仍是互相攙扶著,走完一段美好的回憶而已。也許,會一直相伴,直到世界盡頭。安芮苦笑。陳遲,你帶給我的,不止是稍縱即逝的華彩。更多的,是一望無際的幽暗。我像找不到航向的船,孤寂漂泊了兩年,終於要摸索著上岸了,你卻再一次無情將我打回黑色海浪中。驚濤拍岸之時,你可曾想過我的恐懼?……我的絕望。易司城及時將安芮從回憶里拉扯出來,車子穩穩停下,安芮掀了掀眼簾。氣派的華宅闖入視線。俄而,安芮扭頭,“我搬家了。”說著捧起牛奶喝了一口,“掉頭。”易司城舉棋不定,該不該信她?終於,感性戰勝理智。男人打著方向盤,r8輕巧地扭過身子轟了出去。他想,既然她信了他,那麼他就也信她一次。報上地址,安芮喝光牛奶,闔眼。安芮,不要怕,拿到支票,你就可以儘快和dexe解約,立刻到新公司報到。到時候,你就可以真正開始新生活——你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你的新工作,易司城也不會太快地找到你。等你攢足了40萬,再一併還給他。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躲債。比起被陳遲糾纏欺騙著到窒息,東躲西藏,不算什麼。安芮已經暗自打好盤算,若是自己能躲過他的追討,則是萬幸。若他堅持要她拿身體還債,她也心甘情願——就當自己免費嫖了個極品牛郎。她想,以她目前的經濟實力,再以他易司城的身價,也算自己賺到了。如是想,心情便輕微好起來。車子停在一小片居民樓前,這個樓盤易司城認得,公寓式住宅,超高層。得房率低得驚人,物業常年沒人負責。男人眸子凜了凜。“你……就住這?”“怎麼?”易司城猶豫了一下,終是把話嚥了下去,“沒什麼。”安芮下車,易司城也跟著下來,執意要送她上樓。理由是,夜太黑,犯罪率高。安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