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已經緊緊閉上,鼻子和嘴裡也湧進了足夠多的水,漂移在水裡的身體似乎被一個人緊緊抱住,隨後又稍稍放開了,他的頭被對方託到水面上。這是他多麼熟悉的懷抱,他有很多話想要詢問對方,張開的嘴卻說不出話來,只吐出幾個冰涼的水泡。越焦急就越睜不開眼,身體也軟綿綿的無法動彈,感覺上是在快速移動,過了一會兒脊背才接觸到堅硬的地面。那個人在他耳邊大聲呼喊,跟往常的每一次一樣,他想要笑著告訴對方這次自己沒有耍詐,好象真的吞進了太多水,可是思維跟動作已經沒法同步,他連一根手指都舉不起來。這就是死亡嗎,確實不算什麼可怕的事,怎麼說起來……他應該很快就能見到對方的臉。“許彥冰!許彥冰!醒醒!”張曉陽已經連著叫了好多聲,眼睛緊閉的許彥冰都沒有反應,只是嘴角保留著類似微笑的弧度,這讓犯下大錯的張曉陽感覺異常可怕和詭異。蹲在另一側的老師也急得手忙腳亂,叫其他同學趕快去請校醫,但是最急的應該是讓許彥冰醒過來,昏迷太久真的會很危險。張曉陽無奈地伏下身體湊上了自己的嘴,同時心中響起了一陣共鳴,這可是他寶貴了十六年的初吻,就這麼毫無價值的奉獻給了許彥冰。動作不太純熟的給對方做著人工呼吸,張曉陽想要趕走所有的雜念努力救人,可是接觸到許彥冰柔軟的嘴唇時,他還是控制不住的臉紅了。再怎麼說也是 王佳玫王佳玫在課間休息的那十分鐘裡聽到了許彥冰請假回家的訊息。不管怎麼說,有個學生在游泳課上險些淹死都是一件都大事。除了一點同情,同學們更多的是取笑,在老師同學全部都聚在一起的泳池裡還會溺水,這個男生也實在太弱太窩囊了。那個始作俑者倒沒得太多罵聲,男生之間開這種玩笑是很常見的,何況張曉陽本身就是游泳健將,肯定有把握保護好對方才鬧著玩。據當時在泳池裡近距離觀看到事件全程的人講,那個許彥冰根本是嚇昏的,一落下水就身體不動了,如果不是嚇昏了過去,那就是想要自殺,沒有哪個正常人在這種時刻會不掙扎求救的。比較倒黴的人是張曉陽才對,不但從泳池裡把許彥冰救出來了,還情急地給對方做了人工呼吸。如果落水的是個漂亮女生就好了,那就是名正言順的英雄救美,他們這些觀眾也可以欣賞到一副浪漫養眼的畫面。可事實是全班同學包括老師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個男生使勁給另一個男生嘴裡吹氣,那個被“救美”的許彥冰醒過來以後還半點不領情,氣得眼淚都飆出來了,連個假條也沒寫就任性地跑回了家。想一想也是值得同情,無論許彥冰還是張曉陽,一個被迫親了男生的嘴,一個昏迷著被親了嘴,雖說是為了救人而不得已那樣做的,但兩個男生的嘴粘在一起了才是事實。王佳玫很生氣也很害怕。她並不相信許彥冰會哭,她相信的是另一種看起來毫無可能的揣測。她已經不能集中注意力聽老師講課,她的手指始終在輕輕地發抖。她努力壓制著站起來走出去的衝動,熬完了下午所有的課,放學鈴聲響起的同時才快步跑向許彥冰所在的班級。張曉陽,這是個多麼討厭又淺薄的名字,從許彥冰的嘴裡念出來尤其讓她憎惡。幾十個小時之前,當許彥冰語調平淡地對她說,那個張曉陽喜歡她,她一直小心翼翼守護卻不敢去碰的某種東西頓時出現一條縫隙。她阻擋著所有想要擠進她和許彥冰之間的人,她的態度很堅決,因為她一直在害怕。許彥冰也並不想跟任何人變得熟識,對待新同學們的態度比她更冷淡。這樣很好,很安全,她不必再擔心有誰會闖入和破壞他們三個人的世界,她早就接受了那個人一直存在於她和許彥冰中間的事實。那沒有關係,她也不可能忘記那個改變了一切的人。那個人變成了他們從不敢走過卻連線著彼此的一座橋,變成了一個兩端託放著她和許彥冰的天平。她不敢過去,許彥冰也不會過來,一旦他們離開了原位,橋就會崩塌,天平就會傾斜,並不快樂但能夠平靜的這一切就會再次改變。所以她害怕張曉陽這個名字,更害怕從許彥冰的嘴裡聽到。她第一次看到張曉陽的時候就有著很不好的預感,這個對許彥冰和她都熱情過度的男生跟那個人太像。交朋友這種事總是有著可循的規律和軌跡,看到引起自己好感的人,然後去有意無意地接近,逐漸熟悉起來,最後親密無間。物件的選擇也是有著特定的型別,會喜歡和欣賞或者討厭的人都可以歸納分類,王佳玫給張曉陽的定位非常準確---那是許彥冰會有好感的型別。她不會忘記兩年前的許彥冰和那個人是如何親密,他和他有著太多從不告訴其他人的小秘密,在這一點上連她也是外人。儘管她住在許彥冰的隔壁,他每天都牽著她的手早出晚歸也是一樣。她永遠記得,在那個人約許彥冰放學去玩的時候,他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