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是好孩子。別擔心,爸已經跟他們達成了協議,雖然海軍基地的那攤子事比較難辦,你爺爺也不在了,但你畢竟是我們賈家的長子長孫,又是唐家的女婿,方方面面都有牽扯,你只管自首,爸對你保證,絕不會有性命之憂。” 他的心突然一冷。 父親的意思是,讓他自首坐牢。 也就是說,父親根本沒有想過拿出那份東西救他。 “爸,我被哪裡盯上了,您知道嗎?” “宏兒,是爸告訴他們的。爸也是為你好!既然事情已經出來了,那就必須自首坦白、爭取減輕責任嘛。相信爸,就算不做這個省委書記,也一定會保住你。宏兒,你也要體諒爸爸的苦心,做個男子漢,負起應該負的責任,對我、對組織都有個交代。” 他的心徹底沉了下去。他的父親開始跟他打官腔了。 “宏兒?宏兒,你彆著急!也是爸爸沒有教育好你,看你從小身體差,就把你慣壞了,爸也有很大的連帶責任,爸一定盡全力保你,保住我們家。你呢,也要配合調查,要有大局觀,要就事論事,絕對不能把黨紀國法當作毫無原則的權力鬥爭,在辦案人員面前,你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該交代的一定要交代清楚,但也要實事求是,啊?宏兒,你該長大了,爸肩上的擔子也很重,如果我們家倒了,我怎麼跟你爺爺交代。” 他木然聽著父親這一句句刺心的話,就算他再笨也明白了父親的意思—— 事已至此,你就一個人擔了吧,爸已經找好門路,不會判你死刑。 “宏兒,你還在聽嗎?你生爸的氣了?你說話啊?不是發病了吧?身邊有人照顧嗎?”父親焦急的聲音讓他稍微好受了些,對啊,這是他的親生父親,不會真的對他這麼狠心。 “嗯,我在聽,沒發病。”他小聲回答。 “宏兒,你聽爸說啊,你自首以後呢,高強度的詢問肯定是經不住的,你身體這麼弱,對吧?你要是發病,詢問就進行不下去了嘛,爸再想辦法給你申請保外就醫。就算是判了,你有這個病也不能一直在裡面嘛,爸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吧。” 這些話還算動聽,可是他突然想到那串讓人冷汗直流的數字,“爸,那些錢怎麼退?你幫我想想辦法。” “既然積極自首了,你就積極退贓嘛,只要是你手上過的錢,你都把它退出來。” “爸?我手上哪有錢,海軍基地的事情我也……”他苦笑著為自己解釋,“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法人到底怎麼回事。” “爸哪會知道你公司的事?宏兒,我是疏於管教,可你膽子也太大了,連軍方的錢你也敢伸手?就聽爸一句勸,那些錢是屬於國家的,你拿不了,也不該拿!” 這是怎麼個情況?他渾身僵硬地愣住了。公司的資金流確實很大,但他向來只管簽字,印象比較深的幾次大額提款,還都是經過父親“關照”給了賈家的親戚們。他這個久病纏身的人哪需要什麼大錢來花,根本無福消受。 公司上上下下這麼多年,都是與賈家過從甚密的那群“朋友”在管,父親叫他承擔責任,不要把牽扯麵擴大,又不肯幫他去找那些“朋友”把錢撈出來,叫他怎麼扛? “爸,不是這樣的!你知道的,我、我真的沒有……”他急得又喘了起來。 “宏兒,你好好想想,記住爸今天跟你說的話。爸最後再跟你強調一點,如果你今天真的跑了,唐書記恐怕比你老爸我的責任更大!還有啊,你如果自首以後不實事求是,隨便胡說,那事情就會變得更加複雜,無法控制。” 說完這句連敲帶打的話,他的父親當機立斷中止了這場交談。他呆呆看著自己的手機,頹然抬起頭來望向窗外曖昧而模糊的夜景,他似乎已經找不到可以走下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