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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看了那人彷佛沉睡的面容一眼,他吩咐兩名影衛把那人抬了起來。行至門外,他才對所有影衛道:「給他準備一口棺材,要上好檀木的。今晚就葬了吧,就葬到京郊行宮之內……荷花池旁邊。他喜歡荷花……明日把那座行宮給朕封了。這件事你們親自去辦,好好的辦。若誰敢有所懈怠……不準弄髒他……別把他壓壞了……若誰辦事不力,便直接跳進荷花池給他陪葬吧。」他的語聲仍有些恍惚,說話也有些顛三倒四,好幾個影衛都以為皇上終於除去一個心腹大患,因此興奮失態。只有跟著他最久的影衛才知,他與這死人的糾葛當真是綿綿不絕、說不清也道不明,今晚終於殺了此人,恐怕他自己心中都不知是何滋味。吩咐完這些後事,宮弦又立著半天不作聲。影衛們面面相覷,抬著屍身的、跪在地上的都不敢妄動。過了好大一會,終有個膽大些的開口問道:「皇上還有其他吩咐嗎?」宮弦這才抬起頭茫然看了他一眼,聲音平板的問道:「你們怎麼還不下去?快點去。」這一句話說出來,影衛們才如蒙大赦,一起低聲跪安,隨後小心翼翼的抬著那具屍身轉身行去。宮弦看著他們的身影漸行漸遠,發了會呆之後又遊魂般走進了那間小屋。屋內每件物品,都是他親手挑選,並非那人所好。他願意給那人世間一切繁華錦繡,自己府內最好的珍寶玉器全在這裡了,那人全都看不上,只喪心病狂的糾纏他。世間事總是如此荒謬難解,那人要的他給不了,他可以給的那人又嗤之以鼻。人人都愛權力富貴,那人偏只愛他的狠毒心腸……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旭日東昇,普照天下。大盛五代新君明宣帝宮弦登基大典。宮弦終於穿上了明黃色龍袍,戴上厚重的皇冠,站在逶迤的玉階前仰望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居高臨下掃視一眼腳邊跪拜的群臣,他一步步踏上了帝王之路,四周安靜得全無一絲聲息,只有無數敬畏的目光為這一刻做下千古見證。行罷登基之禮,宮弦真正坐上了龍位。大殿裡稍有些陰冷的感覺帶起心中悵然。這就是他踩著累累白骨坐上的位置,曾經野心如熾的最高慾望,如今一朝達成,卻失去了意料之中的狂喜。也許是期待得太久,失去得太多,大局已定的現在,熊熊燃燒的烈火漸漸冷卻,剩下些火星四溢的餘燼。他有條不紊的處理著政事,下了朝便去後宮。見過太后,還要去見剛住進宮的幾個貴妃,未曾立後之前,這幾個女子都須溫柔手段去安撫籠絡。原因無他,個個入宮送至他身邊的女子皆是手握重權的名門之後,他根基未穩,只得雨露均霑,各個後妃都需一視同仁。他本不好性事,從少年起就一心只想著問鼎天下的大業,與女子相處多是敷衍。尤其與那人一番糾葛之後,更是對愛慾情事深痛惡絕,只覺情之一字害人傷己,徒生出許多煩惱枝節。此刻想到那人之名,心中卻不由自主驀地一痛,腳步也停頓下來。身邊的內侍也跟著停了步子,恭恭敬敬的一旁站定,他默然看向遠處高高的宮牆,仍是把那股刺痛感硬生生壓了下去,繼續快步而行。行至太后宮裡,宮引居然也在,宮弦心中微微驚愕,面上卻不動聲色,三人假惺惺聊了些閒話,宮弦才使個眼色帶了宮引出來。宮引素來極為討厭那位太后。自從當年唯一的皇子幼年夭折之後,當時還是皇后的女子整日哭哭泣泣,險些得了失心瘋,直至認養了宮引才變好許多。宮弦與宮引兩兄弟的生母只是個民間歌妓,先帝微服出宮時偶然臨幸,此女春風一度便懷了宮弦,於是母憑子貴,接入宮裡封了妃,後來再生宮引,就不明不白的難產而死,宮引也自小體弱。宮引之所以討厭太后,乃是因為兩兄弟小時受盡欺辱,當時的皇后也曾面見卻未發一語,後來皇后親子夭折,才轉而認了宮引為子,反害得宮引連番遇險,不得以求了宮弦幫他逃出宮去,這才保住一條小命。宮弦遣退內侍,問宮引到底何事去見太后,宮引微笑著凝視他的臉:「我去問她……那毒有沒有解藥。」宮弦心頭髮顫,面上卻是一片漠然,「不是早知此毒無藥可解嗎?她既忍心給父皇下毒,現在後悔也太晚了些。」宮引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彷佛在細品他話中之意,「皇兄……你是不是也後悔了?服了那毒的可不止父皇。毒是我找那個女人要來的,除了我、你、她,此事再無第四人知曉,你若後悔,此時尚可收手,他也不會知道。」宮弦靜靜避開他的目光,平穩的嗓音全無一絲波瀾,「昨晚子時,朕已葬了他。」宮引身子一僵,不再作聲,只陪著宮弦沉默地站在風中。良久之後,宮弦才慢慢地道:「沒有解藥也好……就算後悔也是枉然。做也做了,再想回頭豈非可笑。這世上的事,大多不能回頭。他知道得太多了。」宮引低低嘆了一口氣,自他身側輕輕握住他冰涼的手,「哥哥……你終於做了皇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