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以後不會了,無論怎麼樣,我不讓他傷你一絲一毫。”“笑話!是我要把他怎麼樣才對。若不是你……若不是你……”聲音慢慢黯淡,是啊,不爭氣的自己,那麼容易便錯過了為無憂報仇的機會。“……是我不好,一切都怪我……雲晨,我們別說這件事了,好嗎?”“是你要說的,又不是我……”餘下的話全被傲天用嘴封住,他的怒目而視不起半點作用。這無賴!偏偏他只要被這個無賴一碰,就什麼辦法都沒有。簡直不可置信,他們在水裡面又做了好幾次那種事,雲晨已經氣得想殺人了,但不管他怎麼罵、罵得有多難聽,嚴傲天就是不停的糾纏他,他甚至問嚴傲天:“你這輩子沒跟女人上過床嗎?抱著個男人也這麼起勁?”而嚴傲天居然回答道:“是啊,我沒抱過女人。而且除了你,別的人我才不抱。”他到最後實在太累,趁著短暫的空檔真的讓步求饒了:“嚴傲天,只要在這個島上,我都跟你做朋友好不好?”而嚴傲天的回答只有兩個字:“不好。”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記得那時耳邊還不斷傳來煩人的聲音:“……雲晨……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我們一輩子……都……”後面的就漸漸模糊,只剩下身體被溫暖環抱著的、極舒適的感覺。接下來的日子,就象是做夢,一個荒唐而又甜蜜的夢,雲晨每日重複的冷言冷語,傲天我行我素的死命求歡,晨昏交替於他們失去了意義,不知到了什麼時節。好在島上水果極多,果腹倒不成問題,實在想吃葷的時候,傲天的純陽真氣和雲晨的斷情刀就只有大材小用了。他曾經以為,除了復仇,他不會再有七情六慾,什麼歡喜、感動、氣惱、心痛,通通埋葬在無憂死去的那一刻。甚至聽人說起,從前待他那麼好的二師兄可能已不在人世,也只感覺到更深的空寂。那日回到短刀門,看到師傅那張蒼老的臉,看到愛過也恨過的段飛揚,竟然那麼陌生而遙遠,完全象隔了一世,過往之事可以輕鬆的了結。他以為他周身的血,都已變得冷透,誰知道……誰知道在嚴傲天橫劍吻頸的那一刻,他忘了,忘得一乾二淨,還沒來得及想起什麼,已經抓住那把劍,他居然害怕——嚴傲天會倒在他的面前。然後……所有的感覺慢慢迴歸,生氣、羞恥、還有哭泣。他討厭這樣的自己,身體卻率先投降,沉醉於那個不可能屬於他的懷抱,每次過後他都不停的告訴自己,沒有下次了,緊接著是無窮無盡的下一次。直到在嚴傲天的面前笑了以後,他才發現,真的不行了……他惶恐得就象個迷了路的小孩子,只想再任性最後一次,就此返回到自己的軌道中。但是嚴傲天……討厭的嚴傲天,無論如何都不肯放了他,竟面不改色的做出那樣的事,說著那樣的話。可恨的嚴傲天……為什麼要跟著他跳下來?他不願意細想原因,一定又是欺騙……從不例外的欺騙,或者愧疚,這個他更不需要,就算是現在,他仍然不敢相信,只是再也找不到懷疑的理由而已。可為什麼自己又哭了呢?一向冰冷的軀體開始發熱,久違的喜悅剎那間穿透心臟,那擁抱著他的溫暖可是他從不曾奢求的幸福?幸福……他也有機會去想象嗎?那站在雲端、彷彿永遠觸控不到的光……不再一個人深夜裡冷得發抖、可以盡情軟弱、可以長久依賴、可以從那人的眼中隨時看見有自己在、可以……兩個人相伴著走完這一世的路?彼此的身體、髮膚、氣息緊緊相連,再不分開?他幾乎就要閉上眼睛,伸出雙臂,微笑著將自己的人生從頭來過,唾手可得的幸福,已經擺在面前,傲天在等他,只要……只要輕輕的點一下頭,他就能得到幸福。幸福啊……是多麼好的東西,他的幸福已來到一念之間。可是……他的幸福在這裡,無憂呢?無憂怎麼辦?他答應過無憂的話怎麼辦?想了好久好久,他的淚漸漸乾涸,雖然不能停止劇烈的顫抖,卻終於搖了搖頭。僅僅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他已經困難的快要窒息,就象瀕臨死亡之前的那種。他不敢看傲天的臉,那張充滿期待和認真的臉,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後悔,哭叫著乞求饒恕。傲天也沉默了很久,不說話也不放手,直到雲晨偏著頭說了聲“對不起”,才問出一句:“為什麼?”雲晨還是不看他,努力用最平穩的語調開口:“我要殺你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