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疼痛是以前從未感受過的一種,好象整個人都被穿透了,又熱又溼的液體從身體內部滲出,他知道那是血,從最羞恥最骯髒的地方流出的血。手臂軟軟的垂在床邊,他快昏過去了,卻又是一陣劇痛,只能努力緊閉著嘴不發出聲音。身體被緊緊遏制著,耳邊是最喜歡的人滿足的喘息,“他說喜歡我,他看著我,他現在很舒服……”這樣想法讓他艱難的忍受變得容易了好些,無力的手臂也慢慢抬起,抱住正在他身上肆意衝撞的人,嘴裡山下密林中一間簡陋的茅屋裡,躺著一個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久久才發出一聲證明他還在陽世的呻吟,眉頭時而緊蹙,時而舒緩,象是做著什麼混亂的夢。旁邊照看他的少年一邊幫他擦拭身上的汗和血跡,一邊沉重的嘆著氣。突然間,躺著的人尖叫一聲,醒了過來,身體想坐起,卻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胸口間丹田裡都是空蕩蕩的,彷彿沒有了軀體。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他:“七師弟、七師弟!”他寧願從此再也醒不過來,可以逃離真實的地獄,為什麼?為什麼不回答?在那樣的時刻連一個原因都得不到。為什麼不就此死去?還要掙扎著醒來?因為想知道啊,為什麼會被這麼對待。耳邊的呼喚一再重複,他終於睜開了眼,乾裂的嘴唇開合了幾次,現出悽慘的笑容:“你還叫我師弟?”那照看他的少年正是往日與他私交甚篤的二師兄柳逸風,但見他一臉焦急,眸中關懷之色與平日無異,更隱約透著水光,此時又加上一分欣喜,道:“你昏睡了好幾天,終於醒了,身子覺得怎樣?”伸手扶雲晨起身靠坐在自己身側。雲晨此刻的身體軟如柳絮,從小苦練的十餘年內功均已失去,更加上先前受的傷,哪裡還有什麼好不好,只是身體所受的傷雖重,心中的苦楚冤屈卻更甚,一顆心竟似已痛得麻木。呆呆的沉默了一會兒,道:“你不覺我汙穢嗎?”柳逸風緊握他手,輕輕道:“不管何時何地,你仍是我的七師弟。師傅知你我素來交好,命我送你下山,待你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我再回去。師傅他……他心裡也不好受。”“我知道,是我對不起師傅。”柳逸風輕撫雲晨肩背,突然掉下淚來:“師弟,其實大師兄所言並非實話,是不是?”“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雲晨又慘笑起來:“至少我鍾情於他是事實,或本該有此下場。二師兄何必憐我?”柳逸風哽咽道:“我為你拭身之時,已瞧見你身上……你平日謹言慎行,怎會做出勾引他人的事來,只是想不到大師兄他、他……此舉與禽獸何異?”雲晨突然全身僵硬,顫聲道:“二師兄,你信我若此,我很是感激,只是這件事休要再提!”柳逸風長嘆一聲,道:“好,我再也不提。只怪當日事發倉促,未能護你周全……”雲晨搖頭道:“我豈會怪你,那日你本不該為我求情,免得師傅生氣。”接下來幾日,逸風只小心照料雲晨的傷勢,與他說些往日裡的趣事想逗他開心,卻從未見雲晨笑過,甚至也未再哭過,只是呆呆沉默著彷彿什麼都沒聽見,他心下明白,經此打擊,那個雖文靜自持卻純真如紙,笑時燦爛若暖陽、哭時如梨花帶雨的七師弟再也回不來了。到得某天清晨,雲晨突然不見了,任他怎麼找也找不著,一點東西都沒留下,他絕望的頹坐於地,想到雲晨小時的悽慘身世,現今的孤苦無依,叫他怎能放心?雲晨從曉事起便在師傅跟前苦練武功,一步也未離開本門,世態人情半點不知;論功夫,論資質,雲晨是門中數一數二的,若在往日,還可仗著這身功夫自保,但今日的雲晨內傷在身,又手無縛雞之力,怎堪流離浪蕩之苦?不禁悲從中來,五內俱焚,暗罵蒼天無眼。又找了幾日,實在無法可想,只得回山上去,留待日後再出來尋找。不想這一去, 卻是永別了。光陰荏苒,似水流年,對於常人,日子過得飛快,易生“逝者如斯”之感嘆,對於被世俗屏棄的人而言,卻殘酷得每多活一天都是偷生的地獄。自那日半夜裡悄然離去,雲晨漫無方向的不停前行,餓了便吃些不知名的野果,喝路邊隨處尋得的水,管它是髒還是乾淨。路經有人居住的地方,也偶有姑娘大嬸塞給他一點吃的,就這樣象一隻野狗似的活著,彷彿籍此可以忘卻。但心仍然痛著,每條神經都在狂亂的問道“為什麼?”他真的不明白,因此他會努力的活下去,只為有一天能當著那人的面,得到他要的答案。那個人的婚禮進行到最後了嗎?這不重要了,他只知道自己從那一刻起,就已經死了,活著的,只是一個想知道為什麼會被殺的執念。天黑了,林間小路看不見盡頭,他就著一棵大樹坐下,輕閉上疲憊的眼。朦朧中一陣猥褻的笑聲讓他清醒過來,身前是幾個從未見過的人,俱都佩有兵器,顯是江湖中人,正提燈對他猛照,嘴上還說著些低俗不堪的話:“這就是那個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