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他正在那個小湖邊洗浴時,被也要來洗浴的傲天看見了來不及遮掩的身體,傲天才明白他憔悴的原因——慘白和著鮮紅的大腿、手臂,還有已經癒合的極淡痕跡,觸目驚心。傲天驚呆了,下一刻卻衝上前來抓住他正想拿衣服的手:“你!該死,這是怎麼回事?”“……反正……過兩天就好了……”“我不是問這個!……為什麼把自己弄成這樣?”“……我……跟你無關,放手!”傲天又生氣,又心疼,抓住他猛烈搖晃:“你怎麼可以對自己這麼狠?不疼嗎?……你……到底為什麼這樣做?”雲晨被碰到傷口,疼得輕叫一聲:“啊……你放開我!”“你總是要我放開你!你……你說為什麼?”“我……我……不要問我,我不想看見你……”被那個熟悉的身體緊貼,他慌了起來,掙扎得更厲害,臉上也出現惶惑。傲天細細看他無助的表情,突然道:“你……難道還喜歡我?”“不是!我沒有!不是!不!”雲晨緊閉兩眼,瘋狂的叫著,卻被極輕的抱起:“好了,我什麼都明白,你別再叫了,也別掙扎……否則,我就親你。”雲晨只得住嘴,身體也沒再掙動,就這麼被赤裸裸的抱了一路。感覺到他的戰慄,傲天苦澀的開口:“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不管你承不承認,起先我以為……是我大錯特錯,就算別人跟你確實有過什麼,也不重要了……你愛的是我。但是……你把自己傷得這麼苦,是我讓你痛苦,對嗎?”雲晨不敢睜開眼,他怕,一睜眼就會哭,卻不得不聽從耳邊傳來的話。“我喜歡你,想你開心高興,反而讓你這麼苦……所以,你要做什麼我都不會再攔著你,我們……一起回去。你想復仇,就來吧,反正他已經贏不了你,我……也不會再以自殺相脅,但……請你給我半年的時間,我想盡一個兒子最後的責任……你報了仇之後,不準死,我也不死,我們……都要活著。我會想你,用我一生的時間……如果哪一天你死了,我便跟著來,讓別人把我們埋到一起,好不好?”即使閉著眼,淚水還是流下來了,雲晨哽咽著回答他:“好。”傲天繼續一步步走著,腳步仍然平穩如昔,聲音也一樣:“你不用再自殘,也不要再躲我,樹砍得差不多了,我們明天就把筏紮起來。上岸之前,我們都不再分開,你……已經很久沒好好睡覺了,今天多休息,我會守著你的。”勁瘦的手指撫去那滿面肆流的淚:“別哭了,從今天開始,我們都不要再哭,我想看你笑,你哭的時候雖然也很好看,但笑起來更好看。”雲晨勉強自己做出笑的動作,淚卻流得更兇,一片模糊的視線裡,傲天微微低下頭,將自己的唇印在他輕顫的唇上,那乾燥溫暖的觸感渴望了多久?他終於伸出傷痕累累的手臂,半年,很短也很長,江湖風雲莫測,每天都在變化,只有一個人不知道。這漫長的半年,短短的半年,雲晨蟄伏在人跡罕至之地,獨自渡過。傲天的每個表情、每幅神態、每句話語,他反覆銘刻在心上,竟一點兒都不覺得寂寞。時間,已經到了,他慢慢走出小小的屋子,帶著那把陪了他很久的刀,仍如從前般一襲黑衫,目光淡然,離開這住了半年的地方,也沒有回頭。路上風景依舊,也依然有人會攔住他說些無聊的言語,他不說話,只是抽出那把刀,然後看那些人在燦燦刀光之下一溜煙逃走。殺人,原來是那麼多餘的事,只要別再來煩他,他都懶得動手。默默趕著路,他沒有開過一次口,只是坐在路邊休息時經常恍惚的想著些什麼。傲天他……現在可好嗎?應該不錯吧……他們約定過,都要好好活著。自己……也做到了,過得很好,沒再自殘,這是他唯一答應過傲天的事。十幾天的路程,轉瞬即逝,他此刻已站在正氣盟總舵的大門口。上次來時,殺了好多人,這次他不想多傷一個。正想繞到後門翻牆進去,門內盯著他看的年輕護衛已走了出來,對他上下打量一番後躬身問道:“請問閣下可是姓伍?”見他不作聲,仍自顧自說道:“若是伍公子,請移駕正廳,盟主已等待多日了。”他緊抿著嘴,隨那人進去,面上神色絲毫未變,那老賊也想做個乾脆了斷嗎?如此甚好,以免無辜傷及旁人。進了正廳,那領路之人便徑自退下。他緩緩抬頭,廳內只有一個背對著他的熟悉身影,他心頭不禁怦怦直跳,一瞬間這人已轉過身來。但見濃眉俊目,挺鼻薄唇,略帶憂鬱的目光此時添上一分欣喜,正是半年不見的傲天,看起來精神尚好,只是瘦了些。他口唇動了動,喉頭因半年未說話而乾澀不已:“……你瘦了。”“你也是。……你的聲音怎麼變成這樣?”傲天直直看著他的臉,再不能移開眼神。即使是現在,在傲天這種凝視下他的臉也紅了,並展露出羞澀的微笑:“我……太久沒講話,就變成這樣了。你……你好嗎?”“還不錯,你看來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