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當天,包餃子大團圓。李筠一大早就把秦珊揪起來陪自己做餃子皮,她從倉庫裡取出高筋麵粉,接著就打進盆子裡,讓秦珊把水龍頭開成一滴一滴滴水狀,就在那下頭順著水的沁入順時針絞,這個做法並不難,都是由秦珊在完成。而李筠則是去一旁炒餡兒,冬筍末、香菇末、蝦碎、碎雞蛋拌在一起,就這大鍋旺火翻炒,為了做出一盆素三鮮蝦ròu的餡兒。除此之外就是大白菜豬ròu餡,牛ròu香菇榨菜餡,ròu桂豆腸餡,黃花菜木耳餡,她做了好幾樣,就是為了讓年三十的餃子看起來更豐厚豐盛些。李筠在這邊熱火朝天地用大鍋炒著,那頭秦珊已經醒完面了,她往面板上撒了些麵粉,這樣揉起來可以讓面質可以更加勁道。揉了大概十來分鐘揉成團後,秦珊在面坨坨間摳了一個洞,從中轉起圈,將邊緣的面擰細,形成甜甜圈一樣的形態。接著,她就提起菜刀,啪啪啪啪剁了幾下,一切四,留下一條在面板上,其餘的就先放在閒置的大碗裡,蓋上蓋子等待會再用。剩餘的這一根,就像小時候捏橡皮泥那樣,搓長搓細,直到面棍的橫截面相當於一元硬幣大小就可以了。秦珊下雪那樣灑下面粉,再度拿起麵條,開始切面團。就在此刻,家裡的門鈴忽然響了。秦瑞言正和兩個兒子正在客廳裡四處忙碌著,玻璃窗上貼上大紅色的窗花,背景牆邊掛上大紅色的大中國結,綠色植被的枝條上,複合樓梯的樓梯欄杆,都掛滿了大紅色的小燈籠。天朝喜慶的日子大抵如此,與一個紅字脫不了邊,只希望新的一年紅紅火火,歲月安康。秦珂比完對正手裡最後一張剪成年年有魚形態的油窗花紙,回過身,走到玄關,開啟了門鈴監控。監控裡隨即出現兩張長得很相近的歐美臉,一個美豔風情,一個深邃立體,一男一女,實在扎眼。其中一個他認識,是奧蘭多。秦大哥受助於奧蘭多,有一個人情在他身上,已經成功內定保研,心中對這個金髮男人還是有一些微小的感謝和虧欠的,他沒有關掉影片畫面,只是回過頭看向沙發邊端著茶杯喝茶的自家老爹:&ldo;爸,是奧蘭多,和……應該是他媽吧。&rdo;長得很像,年紀看起來也有三四十了:&ldo;怎麼辦?&rdo;他把要不要放奧蘭多母子倆進來的問題推給了他爹。欠著六百萬字畫的中年男子擱下茶杯,理了理毛衣襬:&ldo;進來啊,大過年的,把人關在外頭成何體統,&rdo;迅速口型看大兒子‐‐快,快,趁著你媽還在廚房,放進來先斬後奏啊,她總不能除夕夜還用掃帚趕人吧。&ldo;那行,我開門了。&rdo;秦珂彎腰從鞋櫃裡取出兩雙拖鞋後,就擰開門把手。&ldo;誰來了?&rdo;敏銳的李筠在烹炒中都都能捕捉到客廳處的響動。&ldo;兩個客人!&rdo;秦瑞言故作平靜地答道。李筠擰小灶火,悶上鍋蓋,擦了擦手,拉開廚房門,看了眼站在沙發邊的秦瑞言和二兒子,皺起眉頭問:&ldo;誰啊……?&rdo;秦二哥雙手垂落,交握在身前,清了清嗓子,側眼看向玄關處:&ldo;伯爵夫人。&rdo;他臉上寫滿&ldo;啊啊啊啊啊老子第一次看見的貴族啊啊啊&rdo;的半拘謹半興奮勁。&ldo;……&rdo; 李筠回過身,看見了門口剛趿上拖鞋的曼妮,她穿著一身鮮豔的紅色唐裝旗袍,上頭的牡丹繡樣從胸口綿延至擺尾,精緻大氣,她的金髮一絲不苟盤在腦後,氣質凌 練又婉約,像極了那些民國時期跟在外官身邊挽臂把肩,徜徉於北平大上海各種高檔會所的美豔貴氣洋妞兒。驚豔啊……在場所有男士都被驚豔了。而我們好歹是主持人的秦母,穿著家居服,燒菜燒得蓬頭垢面,圍裙都沒來得及解下,曼妮還比她高許多,可能脫下高跟鞋都能有185左右的淨海拔,她外面那身幾乎掖地的大衣,如果穿在她身上的話,肯定還要兩個花童來託一託。女人身後跟著奧蘭多,他對衣服沒太多講究,就一身挺拔漆黑的正裝,很低調,不比曼妮的服飾貴氣,但並沒有因此被他母親的裝束壓成私人轎車司機,他仍舊像個冷峻典雅的王子,只是在陪母后便衣出巡。李筠感覺有點不太好,不好到有點不想講話,打招呼都不想。直到金髮女人踩著羊羔絨的拖鞋慢悠悠朝她走近兩步,伸出一隻手,像是打算與她交握性質地,用咬字不太清楚地中文,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