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所顧忌地往她的心靈城池裡拋射彈藥，這顯然是一種侵犯，可等他它真正炸開，它又成了一朵爛漫的焰火，融合在夜裡，她抬頭望過去，漫天都是，迷離動人的光點。‐‐二十二號，週六，原萊不用上班。約好的時間是下午三點，新街口地鐵站二號線出口。出發前，原萊在全身鏡前整理了許久，像個要去私會情郎前容不得一點差錯的稚拙女孩子，把髮尾處圈了又圈，讓它保持自然的弧度，到底是放前邊，還是披到後肩，光在這個問題上邊，就糾結了一刻鐘。走之前，原萊發現了裙襬有一塊小褶皺，她趕緊停下，用手拉拽了好一會，確定淡化了些，不那麼容易看出，才心有慼慼焉出了門。天很好，日光之下，暖洋洋的空氣完全將人的肌膚裹纏其中，抬眼望去，樹梢油綠的葉片，把藍天分割出了不規則的幾何圖案。原萊沒有坐公交，直接打車，金陵的計程車在國內是出了名的大爺難叫，所以她提前一天就預約過了。師傅來得很準時，上了後座，原萊就給小代練發訊息：我出發了。按滅螢幕，原萊焦慮地翻轉著手機，沒一會，螢幕重新亮起來，原萊點進去，是他的回覆：我到了。都到了？她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思緒裡有千軍萬馬，喧鬧得甚至能蓋過外面的車水馬龍。原萊曾以為，幾近一個月的調整和適應，她已經很淡定了，對面基一事心如止水，寵ru不驚。但沒有，它舊疾復發，再一次顫索不停。原萊回覆：那你要等會了。小代練：到了給我電話。深呼吸，好幾下，原萊開啟手機前置攝像頭，近距離看了看自己的臉。鼻翼有沒有浮粉花妝，睫毛有沒有蒼蠅腿，唇膏抹得是不是均勻得當，明明半個小時前才化好妝，她已經擔憂到了半天后。還有啊，一會要什麼表情面對他呢。見面第一句話要說什麼呢。他會不會看到自己扭頭就走？小代練到底長什麼樣子啊。早知道先要張照片啊，好有些心理準備。而且！她對他一無所知，連名字都不知道。對啊，開口要怎麼稱呼他？小弟弟？師父？太蠢了。原萊以為自己萬事俱備，但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她手足無措，陣腳全亂，揣著所有的惴惴不安，原萊下了車，徑直往地下通道走去。暑期的關係，地鐵站內人潮洶湧，有如漆似膠的情侶，有行色匆匆的正裝上班族，也有母親牽著孩子的手，原萊獨自一人穿行其中，兩旁牆面，廣告牌閃爍，女明星的微笑親和有加，可這似乎並不能撫慰她一星半點的錯亂心情。二號線……二號線出口在哪來著？人來人往，以前駕輕就熟的路段竟成了迷宮樂園。原萊不斷吸氣，呼氣，調整著自己的思緒。直到看到提示牌，她才覺得在汪洋海面抓住了一塊浮木，她順著提示往那邊走。就在前面了，原萊停下身，拿出手機，躊躇兩秒，她撥通了小代練手機。對方很快接起，還沒開口，就是他春雨打葉一般清亮的聲音：&ldo;我看到你了。&rdo;原萊快心梗了，也沒留意他話裡的細節，只愣了愣，說：&ldo;啊？你在哪？&rdo;&ldo;你兩點方向。&rdo;兩點方向到底在哪，原萊無頭蒼蠅一般，東張西望，他們是特務碰頭嗎，為什麼要用這麼困難的術語來描述站位？？四面八方都是人，她怎麼知道兩點是指哪裡。可能對方注意到了她的迷茫，語氣裡多了幾分笑意：&ldo;你站著別動，我過去。&rdo;這次原萊聽明白了，她喉嚨堵著，像是心臟蹦到了那，從此卡在了那。原萊下意識往前方看去。人來人往，一個同樣拿著手機的男孩子，正朝她走近。他就穿著白t黑褲，面板也白得發亮，乾淨得像是不該出現在這片魚龍混雜的浮世之處。他也真的沒有吹牛，個子那樣高，身姿也格外挺拔，他的視線輕鬆越過晃動人影，投向她。&ldo;是你嗎……&rdo;原萊不由發怔喃喃。男孩聞言，停了下來，對視少刻，他放下了手機，因為一切已經得到確認。他看著她，她也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