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續擺手推拒:&ldo;真的不用……&rdo;話未說完,雲深已經屈下頎長的身子,一派&ldo;你不要我揹我就一直蹲著不走&rdo;的強硬架勢。我有些無奈,看著那勝雪衣衫包裹之下的寬闊後背,也不想再多彆扭,趴了上去,雲深直起身,將我往上抬了抬,一邊隨手撈起擺在門口的油紙傘,不知是他故意還是其他,撐傘時,他動作幅度突地放大,我一驚,趕忙用手摟緊他珠白的頸項,貼近他腦後。雲深輕笑一聲,有些得逞的意味。我壓抑住想怨罵的慾望,接過雲深遞來的傘,握緊傘柄,與他一道進入綿綿雨落裡。宿雨朝來歇,空山秋氣清。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身於此間,聽著傘上一片細密如針的水聲,天靜寂寥,四圍薄涼。我靠在雲深背上,輕聲笑道:&ldo;哈哈,我們這像不像豬八戒背媳婦?&rdo;因是背對,我不能目及雲深的神情,可我卻能明顯感到他面上定是帶了笑,他答我道:&ldo;見過這麼好看的豬八戒嗎?&rdo;我就知道他會這麼回我,一早便想好措詞,道:&ldo;未投胎的天蓬元帥,可惜本質還是豬性。&rdo;雲深倒也不惱,竟隨著我說了下去:&ldo;確實,本質還是豬性,嫦娥仙子你可坐穩了。&rdo;話畢,完全未料到的,雲深往日沉穩全失,倏地孩子心性大發,加快步伐,小跑起來,一路踩著水花,我壓根握不住傘,更穩不住身子。只得丟了傘去,雙臂將他環緊,任由雨打衫溼。&ldo;夫人,我覺得您和相爺最近比往日要恩愛的多。&rdo;清早,文袖進房奉茶,擱茶的同時也擱下了這話。我乾巴巴朝文袖笑了兩聲。心想著,這相府的丫鬟下人還真都是眼尖心快,明察秋毫,我與雲深還真未在旁人跟前刻意親密,依舊如往常一般維持著相敬如賓的態度,她們是如何看出來的?近幾日身體上時常會莫名有點輕微的乏困,常人皆春困,我卻平白添出一身秋睏意圖,也不知何故。只得換了身薄衫在庭院裡頭四處閒晃,賞景餵魚,打發無聊。倚在半凋的荷塘邊,斜眼一池碧泊因風皺面,耳邊隱約有風帶來些微響動,像是有人在哀泣的聲響。我問身側文袖:&ldo;我怎麼好像聽見有人在哭?&rdo;文袖思忖少頃,面色有些鬱沉的不自然,回我道:&ldo;大抵是下人犯了錯,被捱打了在哪塊偷偷流眼淚呢。&rdo;我擺正上身,斜覷她:&ldo;要不,我們去看看?&rdo;她聞言道:&ldo;有甚麼好看的,這些事多的去了。&rdo;我收回眼光,不再看她,只穩住心緒豎起耳朵,想尋那泣聲吹來的方向,凝神半晌,因為太過隱約,只能聽出是女子的哭聲,卻聽不出來處。未果,只得作罷,擱下裙襬慢吞吞回了屋裡。上回相府縱毒火災一事,我一直未從心上略去,相反好奇更甚,介於身邊耳目眾多,也不多言,只想著自己還是處處小心為妙。那日的縱火犯韓嫂我也一直未見過,某回在房內用膳時問起文袖來,她搖搖頭也說出了此事很久不見,怕是被老夫人罰回家閉門思過去了,只是神情比方才在荷塘畔的還要不自然。我覺得,此間一定有什麼蹊蹺。翌日,趁著下人午休,雲深出門之時,我一人待在房內將雲府的地勢房址回憶了一番,大抵簡略作於宣紙上,後攜著那張地圖在相府內四下繞了一圈,對比著地圖,發現來相府的這大半年,我當真已經是無聊到將其逛了個遍……不過……有個地方……我卻是一直未曾去過……相府的後院。‐‐位於相府的最深處,埋沒在百花園之後,常年人跡鮮至,較之上回被燒的雲鶴堂更為清冷死寂。越過秋分稍有些蕭蕭的百花園小徑,撥開縱橫交叉的雜糙灌木,我見到了這個蕭索後院的大門,被一隻大鎖緊緊封閉,似乎是一副許久未有人來的樣子,但垂頭看看腳下,卻有鞋底踐踏過的糙汁凝固在地面,宣告著此處不久前確實有活人來過……我也不顧那些雜糙刺人,向前一步,去撥了撥那頹廢紅木門上的鏽跡斑斑的大鎖。鐵鎖敲打在木門上的響動在此番寂靜裡顯得格外清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