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那呂師太說得愈多,愈發語無倫次。估計她也意識到自己言辭的不對勁了,找了句話來收尾:&ldo;所以呢,這幾天我要與夫人同居而臥,同塌而眠,日日守候,徹夜誦經,小鬼才不會近夫人的身噢~&rdo;雲深默然一陣,有些厲聲質問:&ldo;為何?一定要如此?&rdo;呂師太道:&ldo;嗯,確定一定以及肯定,要不然,夫人何時才能醒來貧尼也不敢保證哦~不知相爺是想終日抱著個半死人躺著,還是想早日面對活蹦亂跳的媳婦兒呢?&rdo;而後,雲深也未說任何答應的話,我便聽得他欲要闔門,緊接著呂師太似乎攔住了他:&ldo;哦,貧尼在相府叨擾的這幾日,不知相府是否管飯呢?&rdo;雲深回應她的腔調明明是平和似無風之水,卻不知為何叫我聽出了一股深淵寒洞的陰森之意,只聽他道:&ldo;阿珩若是能平安醒來,一日五餐都不是問題;若是有什麼差池,你這輩子也休想踏出相府一步。&rdo;&tis;&tis;&tis;&tis;這幾日,呂師太果真每晚與我睡在一處,她很少背誦經書,有人過來送飯菜抑或添香油的時候才不慌不忙裝模作樣高聲誦讀,就算如此,白日她也極少同我交談,只道隔牆有耳謹慎為上。當然,晚間便會不同了,待到相府裡頭萬籟俱寂月霜露重時分,便是呂師太最為活躍自在的時刻,她雙手抓著被子邊緣,在我身畔纏著我問一些雞皮蒜毛的瑣事,卻極少糾結到正事上頭去。第一日,她研究了我近幾年喜歡的零嘴菜餚並且發表了自己的看法。第二日,她軟磨硬泡千方百計要盤問出我最近最喜歡的非親戚的男子,我被弄得不勝其煩,終於隨口拈了個答案,當然是相爺了。原先聒噪的她不再吭聲,我只當是她是太困,不小心睡去了。第三日,她未再同我說話。第四日,還是沒有說話。第五日,她總算是開口了,開口第一句話險些叫我吐血,夫人,為何你最近最喜歡的非親戚的男子是相爺呢?我扭過頭裝睡,不再理會她。第六日,也就是中元節前夕,我和呂師太的交流總算是步入正軌重回正題,她盤腿坐在c黃上,頗為蓄勢待發的模樣。師太清瘦的身形隱在略有些陰晦的月光裡,就如同鷹鷲欲要翱翔之際,下一刻背脊就會生出羽翅那般,她對我道:&ldo;夫人,想要一擊拿下那用毒之人,就選在今晚了。&rdo;我被她嚴肅的態勢也搞得有些緊張起來,問她:&ldo;當真如你所言,使毒的人是雲深?&rdo;她眼眸在黑暗中很是明亮,她定定看著我,道:&ldo;夫人為何這般在意呢,是他又如何?不是又如何?&rdo;她突地笑了,眼角弦月半彎:&ldo;倘若真是相爺,夫人又會如何呢?&rdo;我想了想,道:&ldo;倘若真是他,信賴定是從此不再,那我便收拾包裹回揚州去。在我看來,他下毒自有他的原因,我離開也自有我的想法,此後陽關獨木,天大地大,山高水長,如此而已。&rdo;呂師太笑了笑,道:&ldo;夫人委實好氣度。&rdo;出門前,我特意選了一件深色短款的裙衫換上,這樣在夜間不至於太醒目,行動起來也可以輕便些。於別間裡整理好衣衫,我走近倚在門口等我的呂師太,輕聲道:&ldo;其實並非相爺,而是他人所為,對吧。&rdo;她瞪大眼看回來。我揉了揉太陽穴,直言:&ldo;這幾日,我絞盡腦汁,實在想不出雲深有何目的,要對我下手。&rdo;呂師太支起手臂,點了點下巴,笑道:&ldo;這有什麼難想的,比如他喜歡上別家姑娘卻又沒什麼好的理由來休了你,他前段時間不是同你疏遠了嘛,肯定是這樣了。他配製魘祟散,偷偷燃燒,慢徐散出毒性,你說你那日是用火銃的時候見到了奇異之事,指不定他就將那燃燒後的魘祟散殘渣放置在火銃內,只等你聞了後昏腦傷身……&rdo;&ldo;若是這個緣由,那他手段儘可以凌厲一些,直接將我毒死豈不更快?&rdo;我接過她的話茬。呂師太撣了撣淡色袍子:&ldo;夫人難道沒聽說過一句話嗎?慢工出細活,你貴為揚城富商白氏之後,現今嫁到京城,也不過幾月,就已經於京中小有勢力。倘若有一日,你在這相府突然亡故,你以為白家不會追究嗎?而相爺他選好最為適宜的毒藥,藉著中元到來之際,一方面製造出府上鬧鬼的假象,一方面循序漸進將夫人身體搞垮,外界現下皆以為夫人為惡靈纏身臥c黃不起,夫人,你難道看不出,這才是相爺所想要的,能夠徹底加害夫人的最好時機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