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沈憲應和太子之約,佩劍來到東宮庭院。他一襲深青長袍,鮮眉亮眼,衣帶翩風。這番模樣不似官宦,倒像是一位隨性風流的遊俠。玉佑樘一早便在庭中等他,她坐於石凳,遙望著青年走來,不由下意識瞥了眼附近地帶的宮女們,果然不出她所料,一片痴狂拜倒。玉佑樘舉杯,抿唇啜了口,在籠絡東宮人心方面,我們的太子殿下可是自有一番手段。沈憲愈發走近,玉佑樘也站起身,自圓桌上挑起長劍,便朝著他凌舞而去。她的劍並未出鞘,但劍鞘色澤也是亮麗異常,所以端頭在空氣中隨著她的劍勢,不免挑出銀花幾朵……奪目銀光中,她笑望沈憲,眼底似淬了墨:&ldo;睿衝兄,接招‐‐&rdo;沈憲善劍,反應自然快得很。電光火石間,未有一絲遲滯,他已抽出腰上佩劍,架住她的招式,二人很快纏鬥到一起。白光納日月,紫氣排鬥牛。秋晨霧靄淡淡。朦朧間,依稀可見一緋一青,劍氣滌盪。頗有幾分&ldo;亂花漸欲迷人眼,淺糙才能沒馬蹄&rdo;的意味。圍觀的宮人皆在叫好,碧棠也在裡邊一直瞧著,興致愈發高漲,忍不住歡呼鼓舞:&ldo;殿下,打啊,唰他啊!殿下必勝,必勝!&rdo;這麼喊了一會,她突然感覺周圍冷颼颼的。明明叫得很熱血沸騰啊,怎麼突然這麼冷,她不禁扭頭望去,發現身側不知何時已經立了一個格外高大的身影,隔著濛濛霧氣,如玉山挺立……她定睛一瞅,道:&ldo;嗨,我還以為是誰,是柳大人啊。&rdo;是的,這個高大的身影正是我們的新任局丞柳大人。他手中正端著一碗藥,也在觀望著太子殿下和沈憲的對劍,由於是側對碧棠站著的,所以碧棠也不大能看得清他的表情。柳大人明明聽見碧棠叫他了,卻沒回話。碧棠又拉近乎:&ldo;柳大人,來給殿下送藥啊。&rdo;柳大人這才啟唇,嗓音雖玉潤般溫和,卻不知何故聽上去有些隱忍不發的意味:&ldo;嗯,叫殿下來喝藥。&rdo;碧棠深覺這柳大人沒眼力見,太煞風景,只回:&ldo;等等嘛,您沒看到太子殿下和沈大人對劍對得正興起嘛!&rdo;柳大人還是老態度,外加一句不容置喙的老話:&ldo;去喚,藥涼了還要重煎。&rdo;碧棠聞言,目光又從舞劍的二人回到男人身上,見他依舊盯著前方,偷偷白他兩眼,不勝感慨道:&ldo;大人,您剛進宮,還有所不知,我們的殿下她……已經到了該尋求如意郎君的適婚年紀了!如你所言,藥涼了可以重煎,但倘若打斷了我們殿下和沈大人這般青年才俊近距離接觸培養感情的機會,還能再重來嗎???&rdo;不等柳大人開口,她又分外貼心地攬下任務,&ldo;藥涼了,奴婢去煎,不費事的,大人您先歇著吧。&rdo;話罷,碧棠似乎聽見柳大人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擱下藥碗,掉頭就走了。她也沒太在意,又重回觀戰隊伍,暢快高吼。=……=亥時,月滿東樓。將圓未圓的明月升至半空,如女兒家含羞遮了三分臉頰,卻又好奇露出晶亮的眸子來。水一樣的清輝飛流而下,沖和著秋風與桂香。東宮一片安寧。舞了一早上的劍,酣暢淋漓,導致玉佑樘今日也累得快,看了半個鐘頭的書,便開始打呵欠。碧棠問她:&ldo;殿下,實在太困就早些歇下吧。&rdo;&ldo;嗯,&rdo;玉佑樘點點頭,但又突然想起什麼,道:&ldo;謝先生書裡還寫了每晚入水前,要記得要泡腳。&rdo;這下輪到碧棠困惑了:&ldo;哪個謝先生?&rdo;玉佑樘彈了一下她的小腦門,道:&ldo;還有哪個謝先生,上回我倆打賭,柳硯是不是謝先生,這賭明顯是本宮贏了。&rdo;說罷,玉佑樘得瑟一笑,攤出手心:&ldo;五兩銀子,拿來。&rdo;&ldo;真是啊?!&rdo;碧棠這才反應過來,掏了掏耳朵,生怕自己幻聽,反覆確認著:&ldo;不是吧?!&rdo;&ldo;當然是,&rdo;玉佑樘斜睨她:&ldo;五兩銀子而已,至於痛苦如此麼?&rdo;&ldo;唉,殿下,五兩銀子不是問題,問題是……&rdo;碧棠腦中迅速憶起上午一幕,再也說不下去,心頭浮出三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