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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佑樘抿了一口,將瓷杯輕擱回原處,陳述著:&ldo;我一直清楚地知曉你對我的那份心意。&rdo;謝詡原先沉澱的眼光漸漸浮動明亮了起來,如月升時分的水波。玉佑樘不再接觸他的視線,又輕又慢道:&ldo;先前我所言,不懂男女之事,都是假的……&rdo;&ldo;實際上,我都明白,&rdo;玉佑樘停了許久,又自若地看向謝詡:&ldo;你我之間身份懸差,定是沒有一點可能。我之前裝傻,亦只是為了讓你知難而退;卻不想你這般堅持,我也不知該怎麼辦,抱歉。&rdo;彷彿這句道歉真的很有趣一般,謝詡輕輕笑了,之後沉默許久,他才開口問她:&ldo;這麼久,你可曾對我動過一刻真心?&rdo;他的問話也是輕輕的,隨時都可以被風吹散一般,好似用盡了全部心力,好似這人以往的強勢勁已然消失殆盡,只是在奢求一個回答。&ldo;沒有,&rdo;幾乎是下意識的,都不需一刻思慮,佑樘極快地答道。馬上,她又緩慢而沉重地重複了一遍,似是在加重確認的程度:&ldo;沒有。&rdo;玉佑樘將杯中清茶一飲而盡,補充道:&ldo;至於那晚,只是為了償還你對我這幾年的培育之恩……&rdo;滿室清寂,只有燭火噼啪輕響。也不知過了多久,玉佑樘的嗓音又響起,&ldo;師父。&rdo;謝詡斂著眼,幽黑的睫輕悠一顫。&ldo;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rdo;玉佑樘起身,袖袂拂過桌角,她語氣糅和在審室陰沉的氣息裡,聽起來分外幽涼:&ldo;從今往後,你我師徒二人恩斷義絕,兩不相欠。&rdo;玉佑樘又將載著筆墨紙硯的漆盤端放到他面前,道:&ldo;紙上都是本宮親手所書的,有關你此次造反的所有罪狀,你看一看,若是沒有意見,就簽字畫押吧,謝大人。&rdo;紙上的內容,謝詡看都未看,幾乎不作遲疑,提筆蘸墨,他腕上戴有沉重的鐵拷,書寫的姿態卻是不帶一絲遲滯,隨後又很快按下指印。&ldo;謝大人倒是痛快。&rdo;玉佑樘瞄他一眼,收回漆盤,朝門外的刑部尚書招了招手。尚書大人忙狗腿子一般衝進來,玉佑樘將裝有罪狀的托盤小心遞給他,&ldo;犯人已經認罪,回頭早些向皇帝陛下覆命吧。&rdo;尚書大人趁機大拍馬屁:&ldo;哎呀呀,太子殿下果然雷厲風行效率奇高,這不過一刻,就能讓犯人簽字畫押啦!&rdo;玉佑樘對他的吹噓充耳不聞,面色始終冷清,沒回一句,轉身負手走出審室。=……=翌日,廢后姜氏和前任輔國將軍姜尚義按旨流放。在這之前,他倆特意被要求困在囚車中,遊街示眾。建康人民全部湧到街邊圍觀,小百姓嘛,隨眾心理嚴重,而且嫉惡如仇,囚車才走了沒幾里路,車中二人已被砸得滿身雞蛋黃和爛菜葉,慘不忍睹。玉佑樘一襲便衣,獨自一人立於城牆至高點。風將她的飄帶吹揚,兩段細長的布條蕭颯作響,翩躚共舞。她凝目遙望著囚車的行進,直至那車被押出建康城門一段路,她才一甩被風颳亂的衣袖,不帶流連的掉頭離去。=……=皇帝陛下重新主持朝政,玉佑樘也有了許多清閒時間。她今日早早起身,在庭院裡來回晃了很久,賞了魚,逗了鳥,最後還是回去房中。不必上朝的早晨,似乎有點難言的空虛與失落。她在房裡發了一會呆,突然有位宮裡的小太監來報,道刑部有位小吏來找,言謝詡還有些遺落的造反之事要告訴太子殿下。玉佑樘只道:我知曉了。隨後戴上發冠,匆忙趕去刑部大牢。玉佑樘直接進了謝詡的牢房,他依舊被銬手銬腳,神情有些明顯的消沉和蒼白。獄卒開了鎖,放玉佑樘進去,待她入了裡頭,又嚴不透風站成一圈把守著。玉佑樘並未走近他,只倚在門欄上,道:&ldo;謝大人還有什麼話要對本宮講?&rdo;謝詡站直身,腳畔鐵鏈帶出的拖地聲裡,他的嗓音靜然無波:&ldo;其實沒有什麼,只是想託付太子殿下一些事。&rdo;玉佑樘不再借力,也挺直身體,平淡地望著他道:&ldo;直說無妨。&rdo;謝詡掌心觸上牆面,走到牢房內的桌案邊,才沉聲道:&ldo;事關我謀反一事的處罰雖還未定下,但想必也是死罪難逃,重裡來,輕裡去,我也不想帶什麼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