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午後,重新回到文淵閣的首輔大人始終面色陰沉,雖說他長年是一座移動冰山,但今日明顯黑雲摧城,即將颳起滿天暴雪啊……謝詡走至何處,那邊的小文官便立馬作鳥獸狀散,退至方圓十里開外。也奇怪,這首輔大人向來平靜淡定,不見喜怒,今日為何這般有失常態?有好事者特意八卦了一番,聽聞首輔大人下午去了趟翰林院,又去了趟東宮,回來後就變得如此了。噢……結合近日之事,大家瞬間意味深長懂了。接下來幾日,謝詡皆是如此。奉天殿參與早朝的官員,以及文淵閣的眾位小官均被迫承受了一天又一天的人工冷氣。謝詡身邊一位心腹內侍已然看不下去,趁著謝詡埋頭一封封審閱奏摺的時候,掩唇低問:&ldo;大人,是否心儀於……太子殿下了?&rdo;謝詡翻摺子的長指一下頓住,隨即又翻得飛快:&ldo;不知所云。&rdo;內侍也不急,又道:&ldo;謝大人不必急著否認小人,小人只是覺得吧,太子殿下那般姿容,莫說女子,是個男人見了也會動心。大人若真有了這份心,小的曾閱覽過一些馭女詭術,雖說是對女子運用,但小的看來,人心相似,並無太大分別……&rdo;講到這裡,內侍垂眸偷瞧了自家大人一眼,只見他雖作一副極速翻頁&ldo;我好忙&rdo;狀,耳朵卻是豎得老高,這才又慢悠悠開口:&ldo;若是大人需要……&rdo;&ldo;不需要!&rdo;謝詡一把打斷他,又疾疾補充:&ldo;出去,以後切莫再胡言亂語。&rdo;內侍忙怏怏垂首,默默退下。謝詡見最後一點門fèng被徹底合上,這才極長地緩出一口氣,而後倚向椅背,抬手揉了兩下太陽穴。那件荒唐事過後,他回來一番細思,當真後悔不已。就算對方並未過多重視,他那愚蠢可笑的舉動也已經如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於是乎,打那日後,愈發不敢直面玉佑樘,尤其早朝時分,在那孩子面前,還站的離她那樣近,各種侷促不安,各種度日如年。最難受的是當她目光偶然會逡巡到自己身上時,更只覺小鹿亂撞,心快自胸口跳出……再者,今日下人來問他是否要習得那什麼術的時候,他居然還頗有些感興趣,竟還如同一個後宮妃子爭寵一般,期望從那幾位年輕小翰林之中脫穎而出,博她獨一關注……啪‐‐謝詡一掌蓋於案面,桌腳顫顫巍巍間,他轟然起身,做出一個極大的決定。他不能再這般下去了。謝詡大步推門而出,一股清新之氣自四面撲來‐‐既然不能躲,那就直面。他視線來回掃了又掃,片刻便捉到那位剛剛被他回絕並攆出門的小內侍,又邁著大步朝他走去,而後輕輕拍了拍他肩膀……本來耷拉著腦袋的小內侍抬起頭來,見太傅大人正逆光立於自己跟前,光在他四圍流動,他就宛若一匹淌過湖水的漂亮烈馬。而後,大人輕咳了一聲,看似隨意地啟唇:&ldo;你方才所言之書,拿來給本官瞧瞧。&rdo;=……=謝詡秉燈夜讀,閱完了那本書,他最深的感受便只有一句話: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孔大聖人誠不欺我。馭女一書中,內容具體,形象生動,給出的案例也是頭頭是道。但委實叫人難以理解,太過折騰,謝詡表示放棄。他思索許久,直至東方魚肚白,才從繁亂的思緒中為自己清理出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既然玉佑樘並未將那個吻當回事,他便也當作不曾發生過好了。這樣他好冷靜一陣子,壓下自己紛雜的情緒,最好的結果便是可以慢慢將這些不知所起的可恥情愫徹底忘光,拋諸腦後‐‐大家今後還是好師徒。這般想著,首輔大人順利恢復常態,朝堂之後依舊錶現如常,泠然自持。宮中對於他的議論也逐漸減少,幾乎快完全堙沒,但與此同時,太子與翰林連璧的八卦之火卻是越燃越旺。而謝大人這裡,也是時不時有眼線來報‐‐&ldo;大人!太子殿下今日又叫了翰林院那三人去自己宮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