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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於迴廊前,靜靜望著十四歲的玉佑樘騰一下蹦進桃花林,衣袍鞋履掃起一地落花,嬌嫩的花瓣兒紛紛灑灑。隔著一幕薄粉剔透的色調,他能瞧見女孩兒在努力地踮腳,一下下去夠開滿花朵的桃枝,她又跳又踮的,好不容易摘下一枝,緊緊抓在手裡,愛不釋手,嗅了又嗅……謝詡在夢裡依舊能真實地回憶起當時的心境,他自出生起就擔負著許多,眼前黑暗又光明,只有一條荊棘滿布的路,一份難以承受的責任。所以在那時,他注視著這樣的美好,只覺得刺目。當晚他就毫不留情地讓她把桃花扔了,不論是桃花,亦或桃花一般的美好少女,終究都不可能屬於他。而今日的夢境似乎又有了一些延伸,他能清晰地瞧見,摘下桃花後,心滿意足往回走的玉佑樘突地撞上了他的視線,而後,這個女孩兒未有一絲畏懼和心虛的,折了個彎朝他走近,將桃花遞到他面前,笑道:謝先生,送你了。逃之夭夭,灼灼其華。那一枝桃花嬌嫩水靈,似少女初妝,就跟握著它的人一樣。體質關係,謝詡春日極易起癬,向來惡花,但還是不作遲疑朝著那枝桃花探出袖去接,指尖剛碰到那棕色的枝椏時……突地,自他所觸的那一點起,整個桃枝慢慢粉碎,連線著少女握桃枝的那隻手,而後便是她一整個人,在短促的光陰裡,逐漸化為幻影……他心悸不止,毛骨悚然,急切地想去抓,意料之中的,抓了個空。&ldo;鈴蘭,鈴蘭……&rdo;被謝詡緊摟在懷中,好不容易才有些眠意的玉佑樘又被他一連串焦急的呼喊驚醒,她驀然睜眼,回過身,就見額角滲汗,一直喚著她名字的謝詡。他似乎沉浸在噩魘裡很難拔身,眉毛痛苦地擰著,一臉慌亂顏色,雙手也在胡亂撈著什麼。玉佑樘一把扣住他手掌,大聲叫他:&ldo;謝先生!&rdo;謝詡這才安靜下來,濃睫輕微一顫,慢慢睜開眼,幽黑的瞳孔朦朧似霧,而後才逐漸清明開來,直到玉佑樘能瞅見自己的臉在他眸中清晰地映出,他這才有了知覺……下一刻,幾乎慣性一般,他更緊更用力地把她扣回胸口,似是還心有餘悸,沉吟著:&ldo;傻姑娘,千萬不要離開師父……&rdo;玉佑樘沉默地盯了他片刻,垂下眼,沒有正面答應他的話,只又往他懷裡蹭了一點。謝詡驚惶的粗息這才漸止,極輕地喟了口氣,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翌日,半月一次的朝休。大臣們可以不用早起上朝,玉佑樘當然更不用。她醒來已時至中午,謝詡早便不在身畔,她只依稀記得他起身後,曾在自己額頭輕輕吻了一下,方才離去。碧棠端來漱口水的時候,她含著水,模糊問:&ldo;謝大人回去閣裡了?&rdo;碧棠答:&ldo;是啊,&rdo;答完又突然放低嗓音湊近她,問:&ldo;殿下,是不是特別累啊?&rdo;玉佑樘取過擦臉毛巾的時候,順手敲了她腦袋一下:&ldo;整天腦子裡想什麼呢。&rdo;碧棠嗖一下縮回頭:&ldo;現在皇宮裡的所有人都這麼想,可不止我一個。&rdo;玉佑樘不理會她,只悶在毛巾裡,格外平靜道:&ldo;其實根本沒什麼。&rdo;碧棠不太明晰她的意思,換上一張疑惑臉,玉佑樘卻不想再理她,由宮娥套上便服後,便提步往外走,喚上她:&ldo;今天難得休假,咱去御花園走走。&rdo;玉佑樘今日未戴發冠,只將一頭青絲高高束起,衣著也很隨意,一身青色深衣。她行走向來溫吞,不急不緩,柔順的發飄在風中,盈盈起伏,很是動人。她穿越畫廊,風流無涯的模樣,恰似一年春好處的絕勝煙柳。在御花園中忙碌的小宮娥們痴痴望著,又猛然想起他龍陽之好跟首輔大人有一腿,不禁悲喜交加,悲得是完美的男子都去斷袖了,喜得是將他二人浮想聯翩一番,似乎也挺有愛……玉佑樘當然不知,她心無旁騖走著,暮夏的風灌進袖口,雖然依舊燻熱,但她體內寒涼,所以還算適應,並且覺得不錯。閒逸的時光可不能用來浪費,她帶了魚食,便停在闌干邊餵魚。大約一刻後,將最後一把魚食拋下,綠水殘荷之中,幾十尾錦鯉擺尾湧來,爭搶了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