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這一切後，皇帝陛下只在寺前嘆息著撂下一句&ldo;家醜不外揚啊，又讓別人瞧笑話了，唉&rdo;就再上步輦，齊王由侍衛押著，身形落魄，緊跟其後，慢慢行下階梯。幾個小和尚匆忙取來沙泥，用掃把拂去階上的斑斑駁駁的斷舌之血。方念禮並未急著離去，留在原處與謝詡對望，風將他的衣袍吹得颯颯，如同散飛出去的鮮血。他面容溫和而清朗，誰都無法料到，他實則為一個行刑不眨眼的儈子手。看完這一切的謝詡，也不過神色清淡，問：&ldo;方首輔怎麼還不走？&rdo;方念禮微微一笑，取出一封信遞給謝詡：&ldo;陛下譴我私下交給您的，他想對您和太子殿下所言之事，包括你們之後的安排，都在信中。&rdo;謝詡接過信件，道：&ldo;有勞了。&rdo;&ldo;無妨，謝首輔，&rdo;方念禮眼光清潤，迥然換為敬辭：&ldo;您在高位時，翻雲覆雨，足智多謀，且心無旁騖。曾是在下心之所往的目標，現如今，我想，我已經達到了。&rdo;謝詡勾唇：&ldo;你言重了，&rdo;他看向遠方快行至山階最深處的明黃小點：&ldo;那三個詞，我尚還擔待不起，也不願再有這般詞句來形容我。&rdo;方念禮收手回袖：&ldo;我知道，您將永生不會再回朝堂之中了。那，望您今後事事順意，與太子殿下白頭偕老。&rdo;青年落話，轉身一步步走下石階，風掀起無邊樹葉，棲霞山一片甦醒。謝詡再匆匆回到房外的時候，碧棠興致勃勃地告訴他，太子殿下已經順利誕下一名女嬰。男人幾乎是立即長舒一口氣。為鈴蘭，也為自己。他剛欲要推門入方，手卻突得頓住了，轉而看向身邊的碧棠，吩咐：&ldo;碧棠，快去幫我打盆熱水來。&rdo;&ldo;要給殿下擦洗身子？&rdo;碧棠擺擺手：&ldo;不用啦，宮女和我都幫她將房內處理的清清慡慡乾乾淨淨的啦。&rdo;&ldo;不，是我自己要洗臉。&rdo;&ldo;呃？&rdo;謝詡面不改色：&ldo;要去見閨女了，我不想她第一眼瞧見的是她爹爹易容後的扮相。&rdo;&ldo;……好吧！大人您等著！&rdo;碧棠邊囧邊撒腿就跑。謝詡來到玉佑樘c黃前，少女此刻正臥於被褥之中，約莫是短暫的休憩讓元氣稍微回覆了些，她面色看起來也好了一點。她將自己剛出生的女兒摟抱在身邊，陪著她一同躺著。謝詡坐到c黃邊，拉開她黏膩在額角的髮絲，心疼：&ldo;辛苦了。&rdo;&ldo;是女孩，是女孩，真的是女孩！我賭贏了！&rdo;她轉頭看向她，虛弱地歡呼道。謝詡輕輕摸了摸襁褓中小嬰孩皺巴巴的小臉：&ldo;還是沒有她孃親好看。&rdo;&ldo;小孩子出生都如此，你剛出生也是這般，不允許侮ru我女兒，她以後一定很美。&rdo;玉佑樘挪開他的手：&ldo;不允許亂動她，她已經睡下，別又吵醒了。&rdo;&ldo;嗯，才剛出生，就把我該有的寵全爭去了。&rdo;謝詡放低嗓音，捏了捏準孃親的小鼻頭，繼而道：&ldo;皇帝陛下交給我一封信，我提前看過了，大抵內容是提供了幾處我們今後要去的住處，以及一些別的細碎瑣事。你需要看看嗎？&rdo;他刻意未將方才寺門前發生的二皇子一事告知玉佑樘。&ldo;不用了，我孃親已經提前告訴過我一切了，&rdo;玉佑樘與謝詡對望：&ldo;她叫我們去塞外定居，那裡風光好，民風淳，離中原也遠，從今往後好好過日子，再也不要記掛世事。&rdo;&ldo;那你孃親呢？&rdo;&ldo;父皇沒在信裡告訴你？&rdo;玉佑樘偏頭去看小嬰孩：&ldo;說起來真有意思，她也懷孕了，還是皇帝陛下的種。為那人苦了大半輩子，最終還是選擇繼續留在那人身邊受苦，把一輩子都奉獻給了他。大概我是男孩兒一樣長大的，不太能理解女子的思維。&rdo;謝詡瞭然：&ldo;難怪老皇帝在給我的信件最後還寫上，「好女婿不必再擔憂太子之位，朕還少壯之年寶刀未老」這般的結束語。&rdo;&ldo;……是他的風格……&rdo;玉佑樘抽了抽嘴角，在謝詡的攙扶下慢慢直起身來，謝詡凝視著她，待她一坐正，就雙臂一攬，將她攬入自己懷中。男人的眼眶立即微紅，他不願讓他的小姑娘瞧見他這副模樣，但他又無法抑制。